又是一年北方的冬天,夜深。
还是那一个边境小城,在如此寒冷的夜里,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在路上了,除了我。
从那一家熟悉的小酒馆出来,我忘记了给老板道歉,又一次的在别人早已打烊的店喝到夜深。
走出店门的时候,感觉自己是醉的,心里却是醒的,习惯性疼痛的心脏在胸腔跳动,可我已经对这种状态的自己麻木,每隔两三天,总是这样的状态才能沉沉入睡,一年了,若还不麻木,我想我已经被痛死在某个角落了吧?
寂寥的走出店门,老板叫住了我,我有些醉眼朦胧的转头,有些口齿不清的问:“是是钱没给够吗?”
“哪能呢?这一年你几乎是天天来这儿照顾我们两口子生意,一次两次没给钱,就当哥请你了。”老板很憨厚,耿直,说这话的时候挺真诚。
在这天寒地冻的夜里,他的话带着温暖的热气儿,倒是让我冰冷的心稍微的暖了一下。
“那老哥,啥事儿啊?没事儿我我得回去了。”雪花飘落,落在我的肩膀,稍微暖了一下的心又开始疼痛冰冷起来,我发现在很多时候,我失去了和人好好说话的耐心。
“大兄弟,我那意思是这天寒地冻的,又这一大夜了,你就在这儿将就住一晚?这么冷,可是会是冻死人啊,我家小店二楼,有间房”那老板开口对我说到。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打断了他,说到:“不用,我得回去,回去心里才能好受点儿。谢谢您了。”说完,我就扭头,骑上了自己那辆自行车,歪歪扭扭的上路了。
身后传来的是善良老板两口子的议论声,我听见老板娘责怪老板:“这大夜里的,这冷,他喝的这醉,你咋能让他一个人走了呢?万一出事儿呢咋办?”
“我留了啊,可人家不领情啊,哎,这好好的大小伙子,瞅着也不像个坏人,咋隔三岔五的就这副德行呢?非把自己弄得这醉?”
“那我们哪能知道呢?是有什么伤心事吧?”老板娘不确定的说到。
随着距离的拉开,他们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小到我已经听不清楚,脑子里唯一反复过滤的就是三个字儿,伤心事。
是啊,伤心事,一生所爱或者已经永不再见,算不算伤心事?我执意的留在这个小城,留在我们来这里之前租的房子,生活了已经一年,想等待着奇迹出现,等待着她会出现,却日复一日的失望,越来越绝望,算不算伤心事儿?
“或者不再见,或者还会再见,一切都看缘分。”想起这句话,我有些恍惚,晓芳,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没人有回答我,只有天上的雪花飘得洋洋洒洒。
一个人的街道,是那么冷清,街道的两旁,窗户里散发出来的黄色灯光又是那么的温暖,只不过几米的距离,我却感觉身处在冰冷天地里的我,离那温暖远得像十万八千里。
没有泪水,表情麻木,却也不知道哪几家在放电视,那声音在这冰冷的街道回荡,我完全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只是机械的蹬着自行车,可是渐渐的我就呆了。
因为不知道从谁家的电视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曲调,一个女声淡淡的唱着:“半冷半暖秋天,熨帖在你身边,静静看着流光飞舞,那风中”
我从发呆一下子变得激动,我发疯的找是哪一家窗户传来的这一首歌,如果在这么冰冷的街道,我竟然听见了这首歌,是不是代表我和晓芳的缘分未尽?
我脑中恍惚,心中的喜悦来得莫名其妙,我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月堰湖畔,轻纱飞舞的凉亭,晓芳靠在我肩头,一起看着我们身前那个红泥炉子上的汤散发着袅袅青烟,然后轻声的给我唱起这首歌。
我陷入回忆里,终于找到是哪个窗户,却因为整个人恍惚加醉意朦胧,一下子从自行车上跌落了下来,我没有觉得疼痛,虽然双手被这冰冷的地面搓得血肉模糊
我踉跄的跑到那窗户下,靠墙呆坐着,静静的听完了这一首流光飞舞,脸上早已经是冰冷的泪水一片,却再也不想动弹,任由雪花飞舞在我的身上,让它将我掩埋吧,就如晓芳的拥抱。
在一片朦胧中,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那冰冷的雪花原来根本没有晓芳的温暖,是我想错了吗?我闭着双眼,麻木的傻笑,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更加的恍惚。
那就干脆在这里休息吧?我躺倒在了路边,整个人已经思维不清,在黑暗中,在朦胧中,我看见晓芳从那道大门里出来了,她来找我了,我看见师父在旁边笑吟吟的看,说到:“道良,这姑娘不错,娶了她吧。”
我脸上笑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娶了她以后,从此就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然后每一晚也有一盏黄色的灯光在等着我吗?
在迷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三哥哥,三哥哥”
“道良,道良”
好多声音啊,可是那么幸福的时刻,我怎么舍得睁开眼睛,我执意的陷入自己的世界,不愿意再醒来,我感觉有人在拖动我,然后我躺在了一个稍微温暖一些的地方,我听见了发动机的声音,是有人开车吗?如果是要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愿意
我想挣扎,可是全身酸软的没力气,哼哼了两声之后,终究陷入了更沉更沉的昏沉
——……————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只是感觉自己很热,头很疼,很昏沉,我很口渴,也很难受,所以我开始挣扎起来,在挣扎中,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是闭着的,我在哪里?我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我那么刻在心里的五官,晓芳吗?不,不是她,是晓芬,她们长的很相似,可是还是一眼就能区别两人。
我的眼神从惊喜变得平淡,抬眼看看,看见的依旧是那熟悉的天花板,我也就知道,我还在这座北方的边境小城,那间熟悉的出租屋,这就够了,我要在这里等晓芳!
我一点也不好奇晓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三哥哥,你醒了?”见我睁眼,晓芬开口问到,她手上拿着一张毛巾,一边问一边就给我搭在了额头上。
我是发烧了吗?想到这个,我忽然就笑了,我这是怎么了?从小师父给我打的如此好的身体底子,我竟然会发烧?
这样想着,我冲着晓芬点点头,然后开口喊到:“喝水”一出声,我自己都吓一跳,为什么声音会变得如此沙哑,而且有种开不了口说话的感觉。
却不想,一个人一把把我扶起来,然后水就递到了我嘴边,我看了一眼,是雨!
“道良,我说你咋这样?得得,活该是我和晓芬欠你的,大老远的还要跑来照顾你这个大爷?你他娘的能不能振作一点儿?”雨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却当没听见,‘咕咚咕咚’的喝着杯子里的温水,水滑过喉咙,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好了很多,却还是不想说话,一把又躺在了床上。
“得了,别躺下,马上得喝药了。”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一听,就知道是道心哥来了。
他还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样子,手上端着一碗正在散发苦涩滋味的药汤,走了进来。
我的心一下子一紧,是时间到了吗?
我想起了那一天,在这里分别时的场景,道心哥劝说着我:“走吧,道良,跟我回去,你好歹得看看你爸妈不是?”
“不了,我现在难受,我哪儿也去不了,我只能留在这儿,离她近点儿,心里还能舒服点儿!”
“你是想留在这里等晓芳吧?你觉得她还会到这里来找你,对吧?”
“”
最后,道心哥无奈,只能这样对我说到:“那你留在这儿吧,我们在外边凑钱,办一些相关的事儿,等到能出航那一天,我就来找你。”
“好,我的存折在屋里衣柜的第二个抽屉,密码是xxx,当是我凑的钱。”
往事历历在目,道心哥这一来,就是我们要出航了吗?时间终于到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吗?
我发烧了两天,这其间一直是道心哥,晓芬还有雨在照顾我,老张夫妻也来得挺勤快!
这一年,老张照顾了我不少,道心哥他们就是老张看我越来越不像话,然后叫来的。
那一个我喝醉的晚上,也是老张带着他们满城的找我。
两天后,我的烧退了,人也好得差不多了,而晓芬说要和我谈谈,其实在这两天,他们都一直回避和我谈话的,晓芬是第一个要找我谈的。
是谈晓芳的问题。
关于晓芳的问题,我觉得晓芬比我看得开,经历了短暂的悲伤以后,晓芬就恢复了,反而活得越发的坚强和有朝气,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所以我也沉下心来决定和晓芬谈谈。
短暂的扯了一点儿别的,晓芬果然开始说晓芳了,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对我说的:“姐姐又不是呆在那个漆黑沉沉的龙墓里,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去龙墓‘施术’让虫子沉睡,其余的时间都是生活在那片森林里,多好啊。”
“有什么好的?见不到亲人,也不见不到朋友。”还有一句话,很自私,我没说,那就是我和她也彼此见不到了。
面对我的话,晓芬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一边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喝粥,一边对我说到:“三哥哥,如果那片森林就真的如你和道心哥描述的那样美好,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姐姐在那里是不会那么难过的。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了解姐姐,她是一个喜欢把每一个重要的人都放在心底的人,她不需要日日和谁相守,她只需要知道这些人在她心里,如同她在意这些人一样,这些人也同样在乎她就够了的人。”
我放下碗,看着晓芬,好像领悟了一点儿什么东西。
晓芬继续说到:“其实姐姐很苦,她守在月堰苗寨是守,守在龙墓也是守。可是那样一个神仙般的地方,充满了灵气,又有那么都修炼的前辈,还有那么多珍奇药材,姐姐说不定还得到了一段机缘,三哥哥,你觉得是有什么不好吗?”
是啊,有什么不好吗?我愣了!
晓芬叹息了一声说到:“三哥哥,当初不是说好,祝福我姐姐,坦然放下的吗?你就放下吧,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需要时间,可是你总得让我们看见你有放下的心啊?”
我不说话了,因为我知道晓芬说的都对,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只是心太痛,那一幕离别对我来说太惨,我也就任由自己沉沦在悲伤里了。
每一个关心我的人,都在‘宠’我,师兄妹,朋友,亲人,他们都在给我时间让我去消化伤痛,难道他们不难过吗?他们只是不想打扰我,有些事情不是旁人去劝,我就能做到,就如晓芬说的,我需要时间,但如今,一年了,时间也该够了吧?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胡子拉渣的脸,忽然就笑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宠爱的摸了摸晓芳的头发,说到:“嗯,我知道了,再过几天,李道良,就回来了,晓芳会在那里生活的很好,李道良也会生活的很好。”
晓芬听见就笑了,就像小时候那样,皱起鼻子笑,很是可爱,也如同一缕阳光,照亮了这一年来,我一直阴霾的心情。
窗外,雪早就停了,窗外,竟然有冬季里罕见的阳光,那阳光透过窗户,照的我眯起了双眼,照的我暖洋洋的很舒服,我的神情在这一年以来,第一次有了放松,这种放松让我觉得连呼吸都畅快了起来。
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见我,忽然就鼓掌了,大喊到:“啧啧,欢迎啊,咱们的英雄李道良归来了。”
我望着雨,说到:“你小子再这么夸张,信不信我要找你单挑?”
雨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就把我从床上扯起来,嘴上喊着:“走,跟我去卫生间,看看到底是你夸张,还是我夸张。”
一年来醉生梦死,两天来都几乎躺在床上,我的脚步有一些虚,几乎是雨扶着我进的卫生间。
刚进去,雨就拉我在镜子面前站定了,然后他人站在我身后,扶着我,大声说到:“看看你自己,李道良,你说到底是谁夸张?”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双眼也没有什么神光,这一年瘦的厉害,因为都喝酒,不大吃东西,喝完了又吐,连胃都隐隐有些毛病了,怎么可能不瘦?外加,那很久没刮过的络腮胡子,让我看起来,就如同老了十岁,像一个深山里来的野人似的。
“不说话了,对吧?觉得自己夸张了,对吧?要不是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你的眉眼我早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你说我他娘的敢认你是李道良,是我那铁哥们吗?别动”雨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就手脚麻利的忙开了,先是在我脸上用热毛巾敷了一会儿,然后给我涂上了刮胡膏,开始用刮胡刀帮我刮起胡子来。
我不说话,任由雨帮我刮着胡子,就好像当年在四合院里,他用水帮我整理头发,硬是把‘崔健范儿’给我弄成‘乖学生范儿’,免得我回去被师父痛揍!
胡子夹杂着刮胡膏,一缕一缕的掉落在洗手池里,就如我那颓废悲伤的情绪也一点一点的被刮掉,我的脸干净了起来,心情也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炼的苦,沉的痛,我用了一年,终于是快要走到了光明,师父,我有些明白了。
十来分钟以后,雨仔仔细细的把胡子给我刮干净了,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我望着镜子笑了,雨一把把梳子塞我手里,对我说到:“道心哥在外面等着你了,说和你去江边走走,有话和你说,你自己收拾整齐点儿吧?最好洗个澡!人精神点儿,那还有什么事儿放不下?自己都把自己弄成那德性了,就是等着人来可怜吗?”
“得了,别啰嗦了,我知道了。”我打燃热水器,爽快的脱起了衣服,雨还站在那儿没走。
“咋了,你还得看我洗澡,是吧?”我调侃了雨一句。
“得,这一年,每次我来看你,包括三胖这天寒地冻的还抱着我干女儿来看你,你哪次不是一副要死要活,就差没说我是要饭的颓废范儿?这一下还真不习惯。”雨摇着头说到。
我笑着把衣服扔他肩膀上,说到:“行了,你就是怕老子帅哥归来,抢了你的风头,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日,你省省吧。”雨笑着离开了,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开心。
李道良或者不幸,少时离家,青年离师,还痛失一生所爱的女人,可李道良,其实也很幸运,因为他身边的人对他的感情都很真,包括离开的每一个人。
热水打在脸上,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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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收拾了一番出来,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舒服了很多,雨陪着我一路走出门,走下楼,他告诉我道心哥就在院子里等着我,我也弄不明白,是有多严重的事儿,道心哥要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只是走到楼下的时候,雨忽然叫住了我:“道良!”
“嗯?”我诧异的回头,看见雨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微微皱眉,不知道雨这是有什么事儿。
“我我准备明年春节过后,就和晓芬订婚,不是结婚,就是订婚。”雨说的吞吞吐吐,仿佛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般,还特意给我解释了一下只是订婚,不是结婚。
我皱着眉头,望着雨,忽然就大步的走了过去,雨以为我要抽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头,我却一把给了他一个熊抱,然后在他耳边说到:“哥们儿,我真的为你开心,是真的!和晓芬要幸福!这话,你要我说一百遍,你才肯放心吗?”
雨松了口气,然后也感动的抱了抱我,然后离开锤了我一拳,说到:“我这能放心吗?总觉得我是趁人之危了,况且晓芬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现在你和晓芳又那样,我总觉得我自己要和晓芬订婚,不地道,想着是不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有晓芬会好点儿呢?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雨听认真的对我说到。
我对他比了一个中指,骂了一句:“傻缺!”
雨乐了,没生气。
然后我转身就走,说到:“得了吧,妹妹永远都是妹妹,你对她好点儿,就是我最开心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代替谁,也没有谁的感情是可以伟大到让出的,因为感情不是东西!我有一天能让下晓芳,晓芬有一天,也会心里干干净净的嫁给你,就是这样。”
雨在后面没有做声,只是忽然就用hb话骂了一句:“李道良,你个他娘的,刚才竟然装着要抽我,吓死老子了!”
我哈哈的笑了几声,抬头,看见道心哥就在院子的大门口,懒洋洋的依着门站着,微笑的看着我。
我和道心哥懒洋洋的走在江边,江面早已经冻住了,岸边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配合这我和道心哥一人手里一根酱骨头,吸得‘吱溜吱溜’作响的声音,倒也相得益彰。
吃完酱骨头,我擦着手脸,一向吃相不咋好看,可想手上和脸上是怎样一个黏黏糊糊,倒是道心哥,吃了跟没吃似的,干干净净的,面对这种有洁癖的人,我发现自己有些伤不起。
一路上只是随意的扯淡,也没谈啥正事儿,走了一段儿,有些累了,我紧了紧帽子,很干脆的坐下了,望着那冻的坚实的江面儿,我开口了:“时间到了吗?一切事情都搞定了吗?我们啥时候出发?”
来了两三天,道心哥一直对我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既然这次出来谈话,我干脆就问得直接点儿。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那些江江河河的倒也没啥,出海的准备倒是麻烦了一些,出发的时间估计还有小半年,明天春末夏初吧,咱们就出发了。”道心哥这一次回答的很是干脆,也顺便挨着我坐下了。
“你们的妖魂在供养了吗?”我原本想扯根草叼在嘴里,却发现这儿是天寒地冻的北方,不是hb,这大冬天的,哪儿去寻草根。
没寻找草根儿,我干脆的捧了一把雪在手里,但思绪已经飘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道心哥应该很辛苦吧,那么长的阶梯,几乎是半托半抱的把我给弄出去的,我们出去的地方,是一个背风的山坡,积雪皑皑,一看就知道已经不在那片老林子里了,更诡异的是我们只是走了几步,我发疯的又要往回跑,却发现一回头,哪儿还找得到入口?
那时的我们真是狼狈啊,随身的行李早已经扔了,又不知道自己是身处在老林子的哪一片儿地方,我陷入在颓废痛苦之中,全是道心哥一个人在操持所有的事情。
不过,我们找到的四大妖魂并没有让我们操心,毕竟魂器在我们的手里,它们始终是受到魂器‘牵引’的,我们只是在出了那个入口不到一个小时,四大妖魂就纷纷回归!
这四个家伙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当初在龙墓入口的那种威风,大懒虎依旧是大懒虎,玉面狐狸,八肢蛇,玄武龟也同样恢复了那副让人‘极不信任’的模样,然后它们一归来,选择的就是沉睡,当时也唤不醒,这倒让我有些担心肖道勇,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和道心哥会死在老林子里的,毕竟我们没有打猎的技巧,身上也没有食物和任何工具,要如何走出这片茫茫的老林子?
没想到连番的大战,我们活了下来,却要困死在茫茫的老林子里。
可是,事情总是有转机,虽然这个转机充满了让人疑惑不安的点,是啊,我和道心哥谁也没有想到,江正涛会带人,出动直升机找到这里来。
我和道心哥是在冻了一个晚上以后的第二天上午被江正涛的人发现的,接着就是我们被带出了老林子……
我们自然是见到了江正涛,对于他的出现,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懒得去疑惑什么了,因为我没那个心情,可是我不会忘记那片碟片给我带来的警惕,所以,对于江正涛的‘嘘寒问暖’,我一直都是保持沉默,一切都是道心哥去应付的,我执意要留在那个小城,而道心哥对江正涛说的是,一切回去再说。
再之后,我没有去关心那任何的事情,关于江正涛,我曾经简单的给道心哥说过一些,当然也没忘了给道心哥说我对江正涛的一些防备,没有原因,就是单纯的有些防备,我想道心哥应该能够应付。
到这时,我才想起,我这一年沉浸在悲伤里,好像错过了很多事,这时,再想起江正涛的突然出现,忽然就觉得‘诡异’的让人提心吊胆。
“你放心吧,妖魂大家都已经按照你说的办法在培育了,道明哥选的是龟魂,道珍选的是妖蛇,玉面狐狸跟着我,你一直担心道情的妖魂,是元龙大哥那边的蛟魂,你不知道,我们都想把自己的让给道情,可是道情很执意,而且我们恐怕还低估了元龙大哥的‘家传’,比起我们的妖魂,那条蛟魂很厉害的。”道心哥尽量的把事情都给我交待清楚,难得我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他也终于可以和我说起这些了。
这样就好了,毕竟江河湖海的未知那么多,没有妖魂我真的没什么把握,我们几个都太‘嫩’,这压箱底的老李一脉绝技,是我们的保命符。
“那江正涛呢?”刚才想到了往事,回想起那莫名的‘提心吊胆’的感觉,我自然是要问问的。
“他回去之后,倒是直接,要我说出龙之墓的一切,并且问我在里面得到了什么,他委婉的给我提出了一点儿想法,就是说让我们一切要以大局为重,龙之墓的东西对部门说不定也很重要这样的话。”道心哥慢慢的说到。
“什么意思?难道你在那里得到的药也没保住?你给他说了?”我莫名的有些着急,越想这件事情越不对劲儿。
“没有,其实当时挺有压力的,不过一个人出现之后,这件事情我就算摆脱了。”道心哥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接着说到:“出现的人是艾薇儿姐,真是霸气啊,那一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闯进那个秘密办公室的,直接给江正涛说,人她带走了,就这样把我带走了。我这次叫你出来谈话,就是因为江正涛这个人太敏感,雨听见了什么,也不见得是好事儿,道良,这一次,我只是想说,不止你感觉他有问题,我也感觉到有问题了。”
我眉头紧皱,我当然不会忘记,他说的昆仑之路‘合作’问题,毕竟没有他的出手,我们的行动也没有那么方便,如今他这手是伸进来了,我们……
我自然把我的疑虑告诉了道心哥,道心哥长吁了一口气,说到:“你担心的问题,其实早就已经发生了,江正涛是要委派人和我们一起行动的。只不过,还是感谢艾薇儿姐,直接帮我们拒绝了,她的人脉真得了不起,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大概可以摆脱江正涛吧。”
“为什么是大概?”我不解。
“你知道,江正涛面对艾薇儿姐,一向都不敢强势的,只是在这件事情上,艾薇儿姐拒绝了他,他却没有任何应承,反而告诉我们,让我们好好考虑一下他的建议,道良,他不肯放手。”道心哥说到。
我沉默了一会儿,毕竟现在判断江正涛有问题,只是我们的主观感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师父和他也算合作多年,我一下子扯破脸,这是绝对不合适的。
这些想法,我自然也告诉了道心哥,说完后,我说到:“不是还有小半年才能出航吗?这件事情,我们再好好考虑,斟酌斟酌吧,不能一棍子就完全打死。站在艾薇儿姐那个地位,她是不用和江正涛有任何的解释,你觉得我们能吗?再说,如果江正涛真的有问题,按照艾薇儿姐的性格,她会不马上翻脸吗?这其中怕是有一些尚待斟酌的问题。”
“嗯。”道心哥点了点头,忽然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们等着你一起把那个碟片看完啊。你放在道明哥那里,他说你没回来之前,我们都不能动,那个家伙,小小年纪,老古板吧!”
“咳”我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对于自己这一年来,我该说什么?抱歉恐怕也不合适,我想转移话题,却在这时,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让我很疑惑的问题。
我开口说到:“道心哥,你还记得师父留给我的东西吗?就在那龙墓里。”
“记得啊,不就是那个拂尘吗?”道心哥看我郑重其事的样子,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拂尘怕是有问题。”说着,我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这一年我没办法去思考太多,因为情绪的左右,到这时,我自己说起,倒是觉得越发的诡异了。
因为此刻才来思考诡异的点,所以联想起前后种种,就一下子让我陷入了沉思,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而我说话说一半,就开始皱眉在那个地方沉思,一下子让道心哥急了,他催促到:“道良,说话可不兴说一半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拿过道心哥手里抽了一半的烟,抽了一口才说到:“还记得在墓里,师祖和师父给我们的留言吗?”
“怎么不记得?那和拂尘有什么关系?”道心哥有些疑惑。
“我们当时一致判断,师父出现在龙墓是那三年他出外的时间,留言也清楚明确的那么说了,可是后来,你知道吗?师父是有回来的。”我慢慢的说到。
“嗯,是啊,回来解决那恶魔虫子的事儿,那一次我也在。当时我还疑惑,为什么我师父加上师叔都那么积极,在龙墓里也才明白,那是昆仑遗祸,这个因多多少少也要算到咱们师祖头上。可是,这跟拂尘有什么关系?”道心哥推了推眼镜,他毕竟不知道我们战斗的细节。
“因为你是不知道一个细节,那个时候,我们在秘洞里遇见了吴先雷,我在那个时候动用了中茅之术和吴先雷一战,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战斗中,我师父抛给了我一件儿东西,当做是武器用,你猜是什么?”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道心哥不傻,先是呆了一下,接着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用不肯定和充满疑惑的声音说到:“你的意思是,难道是那一柄拂尘?”
“是的,就是那一柄拂尘,拂尘中有特殊的金属链,金属链上刻有特殊的阵法和符箓,按照师父的说法,那柄拂尘是极其厉害的,打人,打鬼,打僵尸,打妖物他奉若珍宝,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还小心翼翼的拿出拂尘给我炫耀过,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称为‘法宝’的话,这拂尘就是。”我回忆起了当年,那是越想越疑惑。
道心哥听后也默默不语,这时间上的时间差,是做不得假的,就像侦破一件案子,最先确定的,也是异常重要的证据,就是不在场证明。
如果说,一两个小时,有聪明的犯人能利用这时间差,一年多的时间差要怎么解释?
沉思了半天我开口了,说到:“这件事情,说到底只能有两个解释,第一个解释是师父故意把时间说成是那三年。第二个解释就是拂尘不止一柄,师父给我留下了一柄,然后自己手上还有一柄。”
道心哥接着说到:“师叔已经离开,你觉得在往事上打这种时间差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是第二个可能,我们就假定拂尘有几柄吧,那也不现实。”
“对的,是不现实,如果有几柄,师父不会说那样的话,如果这时间还有什么东西能称为‘法宝’,那就是这拂尘,只有独一无二,才能配上这样的话,这是一个人们说话习惯的问题,而且我那时候那么小,师父也只是无意的‘炫耀’,应该不存在什么‘伏笔’,这样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我认真的说到。
“对,那就是给你留的是真,他拿在手上的是假,就是说那是他根据真的拂尘仿制出来的法器!可是,道良啊,你觉得有这必要吗?我从来不觉得我们老李一脉缺少法器。”道心哥皱眉说到。
“嗯,这就是事情的关键,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开口了。
说到这里,我们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说了一句:“回去!”
是的,只有回去,把那拂尘拿出来研究一下,才能确定事情到底有什么蹊跷,可怜我,这一年沉溺在悲伤中,这么关键的问题,竟然在一年后我才想起。
而在回去的路上,我和道心哥又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情,那就是师父他们既然去过东北老林子,为什么不收取妖魂?毕竟昆仑之路,一路险恶,有妖魂不是更好?
可这件事情,又隐隐是有两个可能完全可以成立的。
第一,是老一辈想把妖魂留给我们。
第二,是他们既然是通过契机进入龙墓的,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妖魂之事。
总之,师父他们那一辈的事情,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迷雾重重,中间还夹杂了一个身份背景不俗的江正涛,还扯到了师祖的朋友(姑且这么算吧)艾薇儿姐,我发现所谓的解谜还不如不解,越解越是迷雾重重。
小城不大,很快我和道心哥就回到了家里,雨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看书,晓芬则在收拾房间,难为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强人洗洗刷刷,看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因为心中有事,我们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就冲到我的屋子里,从我的行李中拿出了那一柄拂尘,这种‘神经兮兮’的行为惹得雨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道心哥,道良,你俩搞啥啊?房间没失火啊,我检查了的。”
道心哥闷声回了一句:“得,你就扯淡吧。”然后和我一起观察起我手中这柄拂尘来。
因为含有特殊的金属链,拂尘入手很沉,我很懊恼的在回忆,这柄拂尘入手,和在黑烟苗寨里那一柄拂尘入手是有什么不同,而懊恼,就代表我实在对比不出来。
一是因为时间久远,二是因为那拂尘说起来,我也就接触过一次,还是在中茅之术的情况下,我是怎么对比的出来?只是模糊的记得,当时在中茅之术的情况下,师祖摸着手柄仿佛是说了一句:“真是熟悉呐。”
这时,雨和晓芬也围过来看热闹了,恰好我想起了这一点儿,也就说了,道心哥说到:“师祖应该不会判断错误吧?莫非你手上这柄是假的?师叔给你留给假玩意儿做啥?没道理啊!”
道心哥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低头仔细观察起这柄拂尘的手柄来,那柄拂尘的手柄,我自然是不会记得,我只是希望这柄拂尘的手柄能给我一点儿线索。
看了半天,我忽然觉得有小小的问题,却又不敢肯定,皱眉想了一下,干脆问旁边一脸迷茫的雨:“你觉得这拂尘的手柄是不是有点儿新了?”
雨抓抓脑袋说到:“拂尘这玩意儿,我倒是不懂!不过我爷爷常用的挠背的,我倒是经常看见,这种用老了的手柄是有一层油浸浸的光泽,这个没有,觉得很新啊。”
“你说那东西叫包浆,是看古玩老不老的一个判断,人手长长把玩儿或者使用一件儿东西,就会产生这种玩意儿,这么说起来这拂尘的手柄是很新呐。”道心哥也反应了过来,然后用一种真的是假货的眼光盯着我。
是假货吗?我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拂尘中的金属链来,却发现这金属链隐隐的有一层‘血光煞气’在其中,这是纯粹凭灵觉感应出来的东西,不会有假,如果有这种东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拂尘不知道‘饮’了多少血,夺了多少命,才会有这么一层‘血光煞气’,就如上过战场的剑,饮过血的剑,一抽出来,人们就会感觉到从心底发寒,一个道理!
而上面的阵法和符箓,凭借我这么多年在山字脉学习的经验,我也一眼就看出来了,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博大精深’!这绝对不是我能‘篆刻’出来的,怕是我师父也不能,要知道,道家的手段也包括了‘篆刻’一行,同样威力的符文,‘篆刻’的难度可远远高与书写绘画,那需要精神更长久的集中。
所以一时间我已经有了判断,我说到:“你们都别说了,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现在我要拆了这柄拂尘!”
“啥?”道心哥愣了。
“我觉得可能手柄是假的,拂尘本身是真的,我不能理解师父这样做的用意,只能拆了它找找答案,这拂尘厉害的关键就是这些金属链,拆了它是不会影响什么的。”我淡定的说到。
接着,我说做就做,很快就把拂尘和手柄拆开了来,这时,我才发现入手的那个金属手柄竟然是中空的,而里面仔细看去,竟然藏了一张纸条!
纸条被取出来时,已经有一些泛黄,是啊,毕竟已经过了至少7年了,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是师父的笔迹,
道良,如果命运的安排要让你发现这一张纸条,那么秘密师父也就不再保留,秘密在金属链上,用有颜色的水流过金属链,再擦干你自然就会看见这个秘密,能不能理解,还是看命运的安排吧。
我拿着纸条,觉得莫名其妙,就算我发现了秘密,能不能理解,还要看命运的安排?但是纸条我还是习惯性的收好了,师父留给我的纪念太少,他是一个连照片都没有的人,就算是工作证件,也是得到了特许,上面竟然是一张他的素描!
后来,也不知道他是否撕掉了,总之我是没有找到。
至于师父有没有身份证,这个问题成迷,反正我没有见过!
想什么都不如做,这张纸条大家也看见了,道心哥二话不说的就站起来,说到:“我出去买一瓶墨水。”
有颜色的水,墨水自然是最合适的,说完道心哥就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我和雨晓芬三人,雨和晓芬倒是挺合拍,遇见这种充满了迷雾的事情,兴奋的跟什么似的,讨论开来了。
我看似镇定的坐在沙发上,心中又怎么镇定的下来,这样想着,我又忍不住拿出了一根金属链条到眼前细细的观看。
我发现这金属链条入手相当的沉重,至少比一条铁链子沉重!而且异常的坚硬,外带也有一定的柔韧度,如果没有柔韧度,又怎么可能打造的成链条?
我不懂金属,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材质的,只觉得这银白色的金属链条,仔细看去有着迷人的光泽,不过非常的内敛。
难道是合金,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在师祖那个年代有合金吗?有吗?
这个问题,我不能细想,毕竟师祖的际遇太过奇特,你就是告诉我,他从火星带回来的金属,我也会相信。
从金属方面,我发现不了问题,只能从上面篆刻的东西上去发现,但是上面除了篆刻的一些阵法和符文,我又确实看不出什么来,说得搞笑一点儿,我就连上面篆刻的符文和阵法都理解的有限,若是真的要凭兴趣去研究思考下去,不夸张的说,五年吧,我或许会有一定的理解,但是完全的做出来这些却又不可能。
说是没有发现,但也有一点点微小的不对劲儿的地方,微小到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吹毛求疵了,那是什么呢?就是这金属链条上有一些微小的划痕,我看起来是杂乱无章的,这种算是不对劲儿吗?
就在我抱着金属链条研究的时候,道心哥很快就拿着几瓶红墨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