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花红,唐家堡得到了一两的鹰嘴香,和一张写着解药配方的纸,开始拼命研制解药。其他现成的鹰嘴香成品,都尽数归入穆府囊中。
唐家堡中,堡主不管事了,少堡主唐蒙和其二舅唐松形成敌对两派,唐门得到解药后,唐松说要私吞解药牟取暴利,唐蒙主张三大医家一同撒网获利更有效率,唐松不愿意分羹,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同时,云焂写给唐高恕的密信也到了,唐高恕接到密信后开始跟着信中所说的步骤进行解药配制,然后在病人身上做实验,竟然成功大半,唐蒙大喜,更加提拔唐高恕了。
馥宁刚欠云焂一笔人情,缘秦年的离开又让这人情债一笔勾销,云焂向馥宁借了一个人——刘三妹。
刘三妹作为馥宁安插在军方的一颗暗棋,随时窥探军方的情报,这在朝中早已是司空见惯的手段。
云焂派刘三妹在秦年身边照顾她,但由于刘三妹其人云焂不知,要是她阳奉阴违,纵使让她挫骨扬灰,也来不及了,所以云焂让叶子楷马不停蹄地滚蛋了。
因为非正式从军还有很多手续要办,叶子楷少说也要花上半月办清楚,等他办好入队,黄花菜都凉了。
云焂因为秦年这事,好几日都没有理过瘟疫解药这事,嘱托唐门在暗保护秦年的人回复给云焂,说上面派人直接将秦年带走了,正在送到军方总营的路上。
云焂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大骂道:“谁干的?!”还没等叶子楷把事情处理好入队,秦年就先送到总营,谁照顾?!万一有个好歹,谁来负责?!
来人回复道:“向天阑。”
王八羔子。
云焂咬牙骂道:“阿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就把他天灵盖给掀了!”
唯有关于秦年的事上,云焂会抛了所有虚假公子模样。
白才福在侧,道:“不要担心,都这么久了,向天阑还会害她吗?”
“鬼知道!”在云焂心中,向天阑早和解千愁一样,该千刀万剐了。
连着三日没有秦年的消息,云焂才别了老年痴呆又患上了重度焦虑,干脆辞了清韵坊的工作,去了白才福先父的故居暂住,也落个清净。
预防瘟疫的解药已经在市面上高价出售,但产量很少,价格更是高得离谱,普通老百姓断是想都不敢想的。
唐门发出公告——预防瘟疫的药研制数月,花费成本不计其数,今瘟疫得以控制,仅需一粒药丸,服之无再患。
云焂道:“怎么变成预防药了?”
白才福大骂。
病的不救,在权贵身上使手腕,这是草芥人命,只要世人财,性命何曾看人眼?
云焂冷笑:“迟早要亡。”
一月之后方有回信,馥宁手下跟云焂说,刘三妹的情报上说秦年与她分开,此刻正在将军营。
云焂又紧急写信给叶子楷,叫他想办法进入将军营,保护秦年。
远在千里之外的叶子楷仰天长骂一声:“靠——”
须知,要进入将军营,只有通过龙试。龙试要通过所有项目并且通过龙试的人也必须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
这事虽然棘手,但对于叶子楷来说,不是没有好处的——能接近他的仇人,不也正是他饮冰六年梦寐以求的么。
叶子楷这边还在奋斗,唐高恕在唐家堡早已高就,不仅把唐门的武功耍得格外利索,手下还有一堆听其号令的弟子,可总待在巴蜀,和云焂联系实在不方便,是以云焂发话:“功成身退。”
于是近日以来江湖日报登上了‘唐家堡得意弟子携巨资巨款出逃’这样一则消息,隔天追捕令也下了,悬赏金高得惊人,唐高恕叛出唐门这件事荣登头条,关注度居高不下。
江湖将此事也传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有的说唐高恕窃取了唐门最高机密,有的说是唐高恕偷了瘟疫的配方出逃,有的说是唐高恕带着少堡主老婆跑路了。
柳云阁。
唐高恕翘着二郎腿坐在廊下,听到传闻一口水喷了出来,对着云焂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少堡主老婆?唐蒙有老婆了?!他不是个斷袖吗?!”
云焂踯躅半刻:“......真的吗?”
唐高恕扬眉打诨:“怎么?你有兴趣?”
“滚。”
“哎,我可听说了,你那小姑娘够本事的,孤身一人往军营里闯啊,这么不怕死的?还有那什么,龙试?还是什么的,她也报了!你说好不好笑?!都在将军营里了,还报个屁!”
唐高恕笑着看云焂,云焂可是一点面子没给,寒着一张脸,冷漠地反问他:“好笑吗?”
唐高恕一下子不笑了,咳嗽了两声,转头看向别处,道:“这样说来,她就会遇上叶子楷咯。”
“但愿吧。”
“那小子还是没有给你消息?”
云焂摇摇头。
唐高恕大笑:“他每每都是这样,你也不用瞎操心,这人贼得很,事情没做好永远不会回复你,事情一完成马上向你邀功。”
云焂嘴角轻蔑一弯,道:“你们哪个不贼?”
唐高恕呵呵两声:“那不看看是哪个老贼教出来的。”
云焂也轻笑两声。
忽大门被叩响,唐高恕神色一敛,与云焂对视了一眼,云焂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躲起来。
接着下人开门,云焂依稀看见那是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人,递了什么东西给下人,遂拉低了帽檐匆匆离开。
见安全了,唐高恕又从天上掉下来,笑道:“穿成这样,也不怕长痱子。”
云焂接过下人递来的东西,是封密函,他转身回了屋,唐高恕知道不该跟上,就站在外面等。
是穆府的人,云焂看着纸上笔迹细细思忖,馥宁让他帮刘三妹一把,让她到将军营中,意欲何为?
构陷钟离央?拿到兵权?还是......造反?太多种可能了,云焂摇了摇头,将纸焚烧。自己现在算是和穆府联盟,馥宁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她既嫁入了穆府,蒲蒋两头非友即敌,而依照她近月的动作来说,她是不打算与蒲蒋势力同流了,蒲蒋还没锄去,现在就迫不及待对钟离央下手,会不会太心急了?这么有把握的吗?
云焂想道,合适的时候,得斩断馥宁的这一条路。
这个忙,他得帮。帮了之后,刘三妹也在钟离央身边,也能给他提供情报,必要的时候,叶子楷也能对她下手。
半月不到,馥宁的人又来了一次,这次是送谢礼来了,因为叶子楷成功地将刘三妹送到将军营里了。
唐高恕惊奇道:“不对啊,搁平时叶子楷早就吆喝云焂发钱了,这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白才福都说:“绝对有问题。”
云焂太知道叶子楷什么德行了,到这个时候还不来邀功,绝对只有一种可能性——他闯祸了。
云焂稍加一详查,气得就要把他召回京砍头喂狗。
以秦年为饵,使其深入敌营救回刘三妹,大功告成。
云焂:“他是人吗?!他还是人吗?!”
“得了吧你,你还不知道他,秦年没事就不错了。”唐高恕劝和。
云焂握拳咬牙:“他最好别回来,敢回来他就死定了。”
炎夏过去大半,温度忽高忽低变化无常。白才福着实替云焂捏一把汗,云焂倒好,一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整日过着比白才福还安逸的生活。
唐高恕功成身退之后身藏万金,云焂也不用靠弹琴来挣钱了,白天就坐在屋子里看唐高恕进进出出添置家具不停挥霍,时不时加以喟叹:“败家子。”
这日午后,一个消息迅速轰炸了全京城——林老王爷得瘟疫薨了!
唐高恕跳到隔壁墙上,从别人的果树上摘了一个梨,用袖子揩了揩,边吃边道:“呀!稀罕!重臣大官也能得病!这下热闹了!”他把头一歪,居高临下问云焂道:“你干的?”
云焂轻笑一声,双手抱拳向他拱手,笑道:“唐兄抬爱了,我对林府还没兴趣。”
唐高恕“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嚼嚼果肉,又道:“不是你,那是谁呢?”
云焂笑问:“你非得这么多疑吗?人都说了得了瘟疫,你还非得怀疑这怀疑那的。”
唐高恕眉毛一动,跳到地面上,大步朝云焂走来,边走边道:“我跟你说啊,这种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瘟疫怎么来的,不也是咱某位傻逼给别人骗了造成的么。水涝旱灾,人死战败,归咎于天灾也好,人祸也罢,都是有因果轮回可溯可循的,小至出门踩狗屎凉水塞牙缝,大至灭国屠城改朝换代,说白了,都是报应。”
云焂不笑了,静默了半晌,只淡淡道二字:“迷信。”
“切,爱信不信。”
云焂思索道:“这样一来,阿年是不是要回来了?”
唐高恕翻了一个白眼,走开了。
云焂说对了,秦年回了京。
她和钟离央一起回来的时候,云焂出门去接了,不过接不到她,秦年和钟离央直接去了钟离府。
这下云焂抑郁了。
云焂派人匍匐在钟离府附近后,自己失落落地回家了。
第二日,秦年随着江氏兄妹出门调查,一出手便仗义杀掉蒋家蛀虫,先后去了回春坊的门店和钱多多客栈,找唐德钏打听消息。
云焂在家听着唐高恕手下的汇报,面色平和,梅子磕得牙酸。
“现在呢?她在哪?”云焂不吃了,把沾着食物屑的手偷偷擦在唐高恕袖子上,唐高恕斜了他一眼。
唐高恕手下回禀道:“午后又与钟离王爷一起出门了,去了最大的布庄。”
“哦。”云焂没在意,以为是买买衣服什么的。
唐高恕问道:“奇了怪了,平素一听到你阿年回来,跑得跟狗一样快,今日你不去找她么。”
云焂“唉”了一声,道:“钟离央对我有疑,暗中观察我很久,现在阿年和他呆在一起,我去了便是打草惊蛇。”
“哦......”唐高恕不以为意,“我道是如何呢,难怪,诶你不是喜欢秦年么,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不急啊?”
云焂回应道:“急啊,这不是在想办法分开他俩么。”
唐高恕不知何种心态地说出了“哦吼吼”三个字。
秦年和钟离央去完布庄,钟离央回了府,秦年和谷沛一起去了苏致牧住处慰问二老,云焂听说钟离央不在,准备收拾收拾出门来一场邂逅。
恰时来了情报,云焂匆匆一阅,这些个权臣算计来算计去,本不值得看入眼,但云焂可以从中找到罅隙推波助澜一把,加速其灭亡。
此刻他看完林府近日的进出名单和安插在他府的暗桩手笔,吩咐了一句:“钟离府林府若是要查,便帮他们一把。”
白医堂受唐家堡胁迫陷害蒲尘轩害死林老王爷这事云焂当是知道的。只是众人能把真相扒到哪一层,便是要靠查证人的功夫了。
云焂本对白医堂无甚兴趣,扳倒蒲尘轩才是他的要事之一,然听闻白仲堂爱女白露在将军营中欺负了他家阿年,任他钟离央宽谅或是秦年不计较,可他没这么好说话——你做点见不得光的勾当,只要没碍我没关系,可你要是碰了秦年,只怕落得下场是‘死’字,还是太轻了。
既然姓白的敢在秦年身上耍花样,便休怪他借力打力了。
云焂叫人故意做出些马脚把调查林老王爷的死亡线索导向白医堂,此刻他站在窗边,眺望远山,万里晴空,正觉心情舒畅。
忽一个消息传来如晴天霹雳。
还能怎么着?当然又是他的阿年的事了。
唐高恕拿着根冰糖葫芦走进来,大声道:“哈哈哈,你没戏了,秦年要和钟离央成亲了,全京城都知道了。”
云焂怔了半天,才问他:“阿年同意嫁给他了?”
“嗯啊,不然咧。”唐高恕开始吃糖衣。
云焂回到床边,走过唐高恕身边的时候,唐高恕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我还没同意呢。”
唐高恕乐了,笑道:“你同意有个毛用,你是她什么人。”
谁知云焂却发了怒,语气十分不善,道:“滚。”
唐高恕只当他是失恋了,不以为意地走开了。
本打算出门找秦年的云焂因为这件事在家闷了一个下午,却未曾料想秦年会来找他。
下人来报的时候,唐高恕、白才福和云焂俱为大惊。云焂支开了唐高恕和白才福,带着一点小雀跃地在房间内等秦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