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孩子醒来后,梁一夕询问两人下才得知原来他们的父亲去了兵营,随部队征战四方。上次来信已经是三年前。不久后,关外进犯,那场血战,两方都损失惨重,父亲就在其中永远沉睡。
他们等来的只有一封抚慰信和几钱银子。母亲又卧病在床,无奈他们才专门盯着来渝州的外地人行偷盗之举。
一番话听到梁一夕心头沉重,天下像他们这样不知还有多少。瞧着本该正是求学年纪两人为了生计却行人所不耻之事,梁一夕不免唏嘘:“人之初,性本善?环境影响人还是本来如此。”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若不是那次,自己或许是个纨绔子弟,也和那三人差不多吧。但至少一家团圆。
莫非上天就是这样始终让你要有残缺?
唉!
他长长叹气。自己是多愁善感了吗?他又冷笑。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那时的他可不会为别人着想,更加没有一些悲天悯人。现如今却事事关心。人,真是个复杂又善变的动物。
“恐怕日后又变个冷血无情,风雨不惊。”
虽是自嘲,不过他还是心系俩孩子,和秦无敌回到分部后他又拿了银两随着孩子们去了家里。还告诫他们以后不要再去偷盗。
出门时他又看了眼这家人。母亲躺着病床呵斥着两个孩子,不过却很小声。然后把他们抱在怀里心疼的哭泣。病痛让她本就瘦小的脸又几乎没了血色,一片苍白。
梁一夕看得出来,她是怕他们出事才训斥,伤在孩身痛在她心。
天下每个父母何尝不是这样。
那女人十分感激梁一夕救了他的孩子又不计较还带来银子。执意要拖着病体送别,梁一夕再三阻止她才听劝。
夕阳西沉,最后那抹光色也落入天际,宁静的小路,梁一夕独自沿着它走在灰幕下。
夜幕降临,借着夜总有黑暗一同出现。他悄无声息,潜入人所不知的地方。黑暗就是他最好的掩护。
“他要开始行动,寻找猎物。然后吃掉她们。”
“吱……”
漆黑的夜,有道魅影突然出现,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他的面目。来无影去无踪。
打更的更夫行走在无人的街道,敲打手中梆子发出响声。
“梆…梆…梆……”
无论春夏秋冬,风雨交加。
他都在这儿,走过他熟的不能再熟的路。手上的干裂老茧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见月的长夜,唯一光明是他手灯笼。“咳……”干咳两下朝地上吐口唾沫他又重复每日一句的话:“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平不平安,无人知晓。
每打一下,就像敲打着“他”心。就像躁动的鼓点,让他蠢蠢欲动。迫切,饥渴。他已经闭上眼睛用鼻子细嗅,幻想即将来临的演出。
与“她”共舞。
“她”不止是她,可能是另一个人。
更夫的报时就是他行动的号角。寒风凛冽中更夫加快脚步想要尽快走完三十多年的路。烛火变成点点而后消失。
黑影嗖一下上了房顶,疾步走在青石瓦片,可不见得半分声响,就像他出来没有存在。只在檐角借力间瓦片动了一下就飘然飞向下家。
即使主人听见这声响,也不过以为是野猫偷食后经过,不会在意。
他已经和黑融为一体,只有鬓角两缕青丝飘动。过尽几家地界,在一处阁楼止步。这是他今晚歇息地方。
悄悄摸过墙头,邪魅一笑,带动他全身气息幽幽发散。虽然不见全容,但给人妖颜之感。登上小楼。
“嘎吱!”
雕花木窗被推开,老旧木窗在开启后发出繁长叫声,配合着黑夜倒有几分恐怖在其中。他在木窗还没叫完就已经立在屋中。
深情望着床上已经熟睡的女子,那是个唇红齿白、丹眉凤眼花般容颜妙龄少女。因为他此刻就是黑暗,所以只有他才能看见她的模样。
他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寻找猎物前。观察她们,为她们画像,然后记住她们的全部。从胸前拿出张画纸,他轻轻展开,又贴近女子比对自己画的是否相似。
在他看来,形似又神似。
对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头后又将画放在桌头。他要欣赏自己的猎物。
先是红脸腼腆,嘴唇微动着说出他自己才知道的话,随后又咧嘴笑起却不发声,紧接他的眼神又忽而狂热起来,伸出手停在临近女子脸上指尖颤抖隔空轻抚,同时轻出唇语。
如果有别人看来这绝对是个疯子。
可他全然沉醉于自己的心境无法脱身。
梦寐中女子也嘴角勾起,不知梦到什么快乐事,靓唇勾人一抹,让他看的骚痒难耐。简直勾魂夺魄。
此种诱人,让他仿佛置入云端。
突然“唰”他又像变了个人,表情狰狞的看着女子,但眼中又含着不舍。就像是归家的男人撞见红杏妻子。额头上青筋挤出,脖子上的经脉红涨跳动,脸涨的通红,一直烧到耳朵后面。他泪流满面,紧紧抿住嘴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全身都在发抖。还恶狠狠地说着:
“你,别怪我!”
声音由低到高。
然后径直扑向女子。
他到底要干何事?熟睡中女子被动静惊醒,还是睡意朦胧,就见得黑影朝他袭来。
来不及喊出“救命”嘴就被一双柔软但怎么都无法挣脱的手捂住。
然后,被黑暗一点点蚕食。女子痛苦的挣扎,抓的他衣物下块块红印,指甲都要被捏碎。
不过,此时他觉得“快乐。”
他抬头温柔注视女子:“我……好爱……你……啊!”
化身痴情人的他面对女子表白心迹。
可一切在女子眼中都是另一个景象。她惊恐瞪大眼睛,泪珠大颗大颗滴落到耳垂。无助的摇头。就算无力也还在挣扎,乞求他放过自己。
发不出声的哭喊:“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他紧索眉头:“你,怎么,哭了!”然后拂过她的脸庞,贴下脸擦拭她的泪。擦干她的伤心,他又霸道的挤过她的玉齿,粗鲁闯入紧闭娇唇和香舌搅拌缠绕。血泪交合在一块。
他知晓她的“痛!”
“欲火焚身!”
“梆……梆、梆、梆、梆、”
一夜未眠更夫记着燃香又上街了。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他扯着嗓子喊了声,提醒人们要起了。他和别人总是反的,别人晨起是他的夜晚。
王妈提着木桶要去倒水,更夫见了问候:“早啊!”
王妈也笑着答道:“早!”
“结束了!”更夫收起老伙计面色舒展往个小院走去,那是他家。
小楼里,风雨后一片狼藉。那个往日这时起身的女子没有走到她熟悉的妆台前,对着镜子。然后拿起木梳梳理发髻。
一旁摆放整齐的胭脂水粉再也不会有人去动。
僵硬横躺在闺床,已经失去气息的女子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的很大。披散凌乱的头发还夹杂着布料,指甲里残存血肉,异常凄凉。
手中紧紧抓住张破裂的画像。
画像上有名女子笑的春风生来,阳光明媚。
就在尸体未冷,他还在她“弃他而去”时抱着她的身子痛哭一场,凄怨地把自己对她“记忆”当作陪葬一同走了。
今日,他的“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