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远处的微芒3
作者:书墨染香      更新:2019-09-23 06:45      字数:3341

灯笼复活了,喻潇却似乎开始闹别扭。

宁北珩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小姑娘不开心——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紧抿的嘴唇和周身的低气压告诉他,她在闹脾气。

天色渐晚,夜风卷进屋子,带着几分凉意。

宁北珩关上窗户,脱下外套披到喻潇肩膀上:“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哦。”喻潇闷闷地应了一声,抱着灯笼跟他出去。

巨蟒依然盘在屋顶,看到两人,它探头过来,红色的信子差点吐到喻潇脸上:“人类的小女孩,要回家了吗?”

知道它没有恶意,不过在巨大的蛇头凑近的瞬间,喻潇还是吓得僵在原地。

不动声色地把僵直的小女孩拦到怀里,宁北珩无奈道:“长风,你又吓到她了。”

“是吗?”巨蟒收回脑袋,和喻潇拉开一段距离,“抱歉啊,人类的小女孩。”

“……”喻潇僵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回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不是第一次被妖怪吓到。

“如果喜欢,以后可以常来。”巨蟒看向宁北珩,意味深长地说道,“让宁带你一起。”

……

顺着盘旋的树干走到地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深蓝色的天幕上,挂上三三两两的星子。

妖怪的集市点了灯,一排排暖黄色的灯笼悬挂在商铺外的屋檐下,仿佛燃烧的火龙,蜿蜒盘旋伸向远方。

挂在树叶间的灯笼妖怪们亮起了幽蓝的光,随着夜风左右摇摆着,划出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弧度。

喻潇仰头看着挂满各种灯笼的古树,发出一声惊叹:“好漂亮……”

“长风是这棵古树的守护神,这些小妖怪在这里可以找到安身之地,不用担心被别的妖怪袭击。”宁北珩和她并肩立于树下,提醒道,“你手里这只,可以放生了。”

被他提醒,喻潇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一只。她捧着灯笼抬起手,将它送出:“呐,你可以留在这里。”

小巧的灯笼飘向枝繁叶茂的大树,白猫漂亮的眸子静静看着她,直到看不清她的模样,它长长地喵了一声,仿佛感谢,又仿佛告别。

散发着幽蓝光亮的小妖怪化成一道微芒落在树叶间,喻潇很快便辨不清哪只是她刚刚放走的。女生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小声道:“我们出去吧,宁北珩。”

“好。”

“宁北珩,这里真好。”见到了真正的天阙,喻潇脑海里关于天阙之主有了模糊的定位,“你是这里的主人?这里所有的妖怪都要听你的话,对吗?感觉……它们都很喜欢你呀。”

“不是。”宁北珩道,“他们是自由的,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

“宁北珩。”

“嗯?”

“以后……”喻潇抓住青年的手,在他回头看向她以后,一字一句道,“以后,如果我拜托的事,让你觉得为难,或者会伤害到你,请你一定拒绝我。”

话落,两人都是一愣。

喻潇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抬头看看青年怔仲的脸,瞬间清醒。

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呀!她哪里来的自信他会对她有求必应?居然说了这么自作多情的话,真是……太丢脸了!

“对、对不起……”她松开他的手,手足无措地道歉,“我,我不是……我就是……”

“好,我答应你。”

“哎?”

将女孩冰凉的手收进掌心,宁北珩倾身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回应她的话:“喻潇,我答应了。”

——我会保护我自己,就像保护你一样。

“嗯。”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女生反而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宁北珩,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新娘。”青年帮她擦眼泪,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对你好,是应该的。”

骗人,骗人……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谁好,你这个大骗子。

……

到了通往喻家本家的路口,喻潇停下脚步,涩声道:“到这里就好了。”走得近了,被佣人看到,或者被监控拍到,于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远远的可以看见喻家灯火通明的宅子以及宅子前来来往往的佣人,宁北珩没有强迫送她到家门口:“好,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我。”

“嗯。”喻潇走得很慢,她能感觉到青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他在看着她吗?她想,就算不能送她回家,他也依然没有扔下她一个人。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女生的脚步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冲到家门口,再回头看向路口时,那里空无一人。

离开了啊。喻潇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忽然愣住。

遭了,他的外套,还在她的身上披着呢。喻潇抓狂:啊啊啊!穿了件男人的外套回来,要怎么和家里人解释啊!

“哎,大小姐回来了啊!”没等她想好怎么处理这件外套,门口佣人注意到她,笑着打招呼,“大夫人可是一直在找你呢,快进去吧。”

妈妈一直在找她吗?是她任性了,突然跑的没了踪影,爸妈一定很担心。

喻潇快步穿过走廊,往长房的院子跑去。没等她跑到门口,被人叫住。

“小小。”女人的声音温柔可人,内里满满的醉死人不偿命的甜腻,喻潇愣了愣,回头看向喊住她的人。

“三婶婶。”喊住她的是三叔喻骞的爱人隋心。

“出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回来?”隋心带着两个佣人停在她面前,疑惑地说道,“我听下面佣人说,大哥和大嫂派了人在到处找你?”

“我……我就是出去找了朋友……”想起自己打喻珞的那一巴掌,喻潇愧疚地低下头,“三婶,珞珞她没事儿吧?”

“嗯?那小霸王,能有什么事?”隋心理了理头发,甜美地笑道,“槿城那边的公司负责人送了点茶叶过来,老爷子让我给二哥二嫂送点过去,走到这里,看到你,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女生话未问完,迎面凌厉的掌风一闪而至,喻潇下意识往后避开,却还是被女人一巴掌打在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全力,眼看小女生被她扇倒在地上,隋心活动着手腕,冷笑道:“大嫂以为随便道个歉,我就会放过你?我们家珞珞脾气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你以为你是谁?贱丫头,动手打人的时候没想到会遭报应吧,啊?”

“夫人,这……”两个佣人吓了一跳,顿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三夫人最是宠溺五小姐,今天五小姐回家一顿哭诉,三夫人当场就差点暴走,还好被三爷制止——三夫人是脾气不好,但她的脾气不好只针对比她脾气好的人,要是遇到更加暴躁的大夫人,被怎么教训都不知道。

三爷只怕也是清楚自己妻子欺软怕硬的脾气,才按住她不许她生事。只是没想到,三夫人在这里碰到大小姐,再次被激起了怒火……

“小小?”隋心正骂得痛快,远处有个人影跑近,搂着喻潇肩膀把她扶了起来。

顾远之扶起喻潇,看到她脸上的红痕,又惊又怒:“心姨,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怎么?我教训一下欺负你珞珞妹妹的人,不行吗?”顾远之是个好脾气的,隋心没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

不等顾远之回话,女人高傲地仰起头,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训道:“远之,别忘了,你是箐箐的未婚夫,不是喻潇的——你这样护着喻潇,是觉得外面谣言不够多,顾喻两家的脸丢的不够干净?”

“心姨!”珞珞的蛮不讲理就是跟这女人学的吧?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一家长辈该说出来的话。顾远之握紧拳头,还想说话,被喻潇按住胳膊。

“我没事。”喻潇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今天对珞珞动手,本就是我的不对,三婶教训我是应该的。”

“小小,你跟我来,我们去找喻爷爷把话说清楚。”小小自幼不能说话,在他没看见的时候不知受过多少委屈。如今他看到了,自然不能让她白白被欺负。

“找老爷子?呵。”隋心冷笑一声,讥诮道,“远之,你看清楚了,她喻潇身上披的可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外套,你带她去见老爷子?你以什么立场带她去见老爷子?妹夫吗?”

“……”被隋心提醒,顾远之注意到喻潇的外套,他只是皱了下眉头,冷声道,“龌龊的人眼里只能看到龌龊——小小披着谁的外套,和你动手打人,矛盾吗?”

男人冷了眉眼后多了几分煞气,笑得欢畅的隋心吓了一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小小,”震慑住隋心,顾远之拉住喻潇的手,“我们走。”

被男人牵着走了几步,喻潇默不作声地抽回手,低声道:“远之哥哥,三婶说的对。”

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眼神,哽咽道:“远之哥哥,你不该这样。”在我好不容易决定放开你的时候,你不该这样,对我好,让我对你心存希冀。

“你知道我决定接受你和喻箐在一起花了多长时间吗?你既然选择了喻箐,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能听清楚她的话。

顾远之楞楞僵在原地,再也没有伸手触碰女孩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