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包扎好手指，见小女生还是垂头丧气，宁北珩揉乱她的头发，低声笑:“人没事就好，做饭这种事，可以慢慢学。”
“哦。”继续闷闷不乐。她正在伤心，肚子却毫不体谅地咕咕叫了两声，提醒她自己饿了。
喻潇:“……”
宁北珩失笑，拍拍她的肩膀:“你在这里坐会儿，我给你弄点吃的。”
“咦？”她惊讶，“你会做饭？”
“会一点。”他不愿多说，起身去了厨房。进门前顺手拉上厨房的门，“油烟重，你在外面休息会儿。”
是觉得她碍手碍脚吧。喻潇更蔫儿了。
关上门的刹那，男人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他的视线在不算宽敞的厨房扫了一眼，淡淡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橱柜下面，一团白色的烟雾慢慢凝聚成型，幻化成一个女人的模样，单膝跪在他面前，恭声道:“大人。”
“你是……”宁北珩眯起眼睛，瞳孔里流转着清冷的波光，潋潋然宛如利刃，“闻人萱的式神？”
“是。”强大的灵压扑面而来，女人哆嗦着，身子俯得更低。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面露迟疑。
“算了。”客厅传来响动，宁北珩抬手，空气出现了诡异的扭曲，女人脸色大变，急声道，“大人！饶……”
话音未落，仿佛被看不见的手卡住了脖子，女人张大嘴巴，双手在虚空里扒拉两下，“噗”一声，化成了一片小小的纸人。
宁北珩接住纸片，在指尖碾为齑粉。
“宁北珩。”厨房的门被拉开，小女孩探头看他，“要不要我帮忙呀？”客人在厨房忙碌，她在外面坐立不安。
“嗯。”回身看她时，眸里煞气不见，只余下三月暖阳似的和煦，“我没有找到围裙。”
“啊。”喻潇到客厅的环保袋里翻找新买的围裙。
冒失的小姑娘……阴郁的心情转好，宁北珩走到洗碗池边，将指尖残留的少许碎屑冲洗干净。
围裙是深蓝色，上面印着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宁北珩拎着围裙看了片刻，不知该不该戴上。
“我帮你啊。”看出他的嫌弃，喻潇抿嘴偷乐。
不等他拒绝，她接过围裙帮他戴上，绕到他身后系了个蝴蝶结:“好啦！”
“你很喜欢？”
“什么？”以为自己逗弄他被发现，喻潇忙敛了笑，无辜地眨眨眼。
“兔子。”拖鞋和围裙都是兔子。
“没有啊。”喻潇想了想，“我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小女孩的心思，不是很懂。
男人专心切菜，喻潇宛如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边上看——在她手里不怎么听话的刀，到了他手里完全成了雕刻艺术品的工具。
她第一次见人把豆腐切的这么整齐，不厚不薄，大小相同……像用尺子丈量过的。
“我不喜欢切豆腐，太软了。”喻潇碎碎念，“不好下刀，怕切坏。”
“看出来了。”能把自己手割破，你的确不会切豆腐。
“宁北珩，这个青菜我可以帮你洗。”
“好。”
“宁北珩，要不我还是蒸点米饭吧，我不想吃面条了。”
“可以。”
“宁北珩，水要放多少啊？”
“……”
最后，喻潇还是被他从厨房里赶了出去。
小女孩抱着毛绒熊坐在沙发上傻乐:哎呀，没想到宁北珩还会做饭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得快点拐回家……
吃过中饭，喻潇主动提出收拾碗筷。知她不想“白吃白喝”，青年没有阻止她。
收拾完毕，喻潇偷偷摸摸上了楼，过了很久才捧着一个小盒子下来。
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甜甜的果香，很淡，似有似无……有点撩人。
喻潇把手机盒放到他面前:“宁北珩，我准备的礼物。”打开盒子，“最新款哦——作为你治好我嗓子的回礼。”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知道这个回礼太轻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他拿起手机。
冰凉的金属落在掌心，青年盯着看了一会儿:“你不是说要教我的吗？”
喻潇用力点点头，试探着挪到他身边坐下:“呐，这个是开机键……”手机开机，她开始细心地告诉他下载哪些软件，都有什么用处。
为了让他看清楚，她离得很近，身上的果香味更加浓烈了些。青年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她的脸上，完全没有注意她说了些什么。
“……好啦。”大致讲完了常用的几个软件，喻潇缩回身子，看向身边的人，“宁北珩，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
“宁北珩？”
“嗯？”恍然回神，“抱歉，有些没懂，能再讲一遍吗？”
“哦，哪些？”
“……所有？”
“……”小女孩再次乐颠乐颠地教了他一遍。
……
“宁北珩。”见他把手机收进口袋，她认真道，“你以后能不能……用微信联系我？”她把“经常”两个字咽了回去。
“好。”
她发现，他和她在一起时，习惯说“好”——就像梦里见到的他一样。
喻潇盯着他漂亮的手看了许久，忍了忍，没忍住:“宁，我们以前认识吗？”
“嗯？认识。”他道，“你八岁那年我们见过，你忘了？”
“额，我不是说那个。”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在青年疑惑的目光中，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算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宁北珩没有深究她的问题:“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什么人？”
“让你觉得很特别的人。”闻人萱的式神是跟着她找到这里的。
她和闻人萱见过面。
“你。”小姑娘歪头看着他，“算不算？”
“……”有薄红在白皙的脸颊上晕开，一直蔓延到耳朵。宁北珩不自在地瞥开视线，没有接话。
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看到他脸上的薄红，喻潇生出自己在轻薄他的错觉。
“咳咳，我今天在超市，遇到了一个女人。”喻潇很明智地转移话题，“是你的熟人。”
“她说什么了？”小姑娘转移话题，宁北珩果断地就坡下驴，努力转移注意力，让耳朵上的温度降下去。
“她说让我以后别打扰你。”喻潇撇嘴，“她还推了我，好气哦。”
“吓到你了？”他问，语气里有些不安和忐忑。
“没有。”喻潇注视着他的眸子，认真道，“宁北珩，我胆子很大——除了我自己，没有谁能左右我的想法。”
前一句回答他的问题，后一句话告诉他，她不会被那个女人的话左右。
宁北珩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哪怕对方是传说里食人血肉的鬼怪，她也没有丝毫的退缩和动摇——拒绝家里安排的佣人和保镖，一个人冒着雨到祠堂……
喻家送过很多女人到祠堂，只有她，没有落泪，没有哭喊，一个人，好似能抵过千军万马。
“我会处理好。”宁北珩道，“那个女人是物语的同事，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宁北珩……她喜欢你。”喻潇点破女人的心思，“你、你喜欢她吗？”
有了顾远之和喻箐的教训，她不想再陷入纠缠不清的感情漩涡里。如果那个女人和他之间有过往……
“不喜欢。”宁北珩的回答很快，低沉的声音里有了怒意和杀气。
早就警告过她，不要继续插手他的事。既然她听不懂人话，那只能让她吃掉苦头。
“那宁北珩……”女孩露出狡黠的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这样的。一句话在心上滚了几遍，最终没能说出口。他看着她，眸子里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愫。
“我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你不知道吗？”喻潇嘟囔道，“真是太好了……”
一旦有了理想型，对其他不是理想型的女人总会多几分偏见。
她很担心自己不是他的理想型，现在这个顾虑总算可以放到一边。
花镜一楼的藤椅上，黑发黑眸的男人懒洋洋地躺着，随手把看了一半的书盖在脸上，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从外面走近，男人没有拿开书，懒声道:“你不是和朋友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物语的成员本就不多，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平日里来花镜的人就更少了。现在这个点出现在花镜的人，除了宁北珩，只剩下闻人萱——宁北珩出去找他养的零食去了，所以坐在他身边的人肯定是闻人萱。
闻人萱一言不发。
男人拿开放在脸上的书，抬头瞅她:“怎么了？”
“苏忘尘，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闻人萱脸色很白，说话间流露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因对宁北珩存了非分之想，她在基地一直保持着稳重淑女的形象，这么气急败坏……苏忘尘微怔，下意识反问:“哪个女人？”
“喻家的那个女人。”
“喻家？你说宁北珩养的那个零食，还是别的哪个喻家？”
“就是你想的那个喻家！”闻人萱咬牙忿忿道，“喻家的长女喻潇，和宁北珩是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被她质问的语气挑起几分心气，苏忘尘重新盖上书，躺回到藤椅上，“说不准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呗——孤单寂寞冷了几百年的单身狗，有了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嘛？”
“喜欢？”闻人萱道，“物语里这么多女人，他有必要去外面找那种……”那种没断奶的女娃娃？
“闻人萱，嫉妒使人失去理智啊。”苏忘尘不咸不淡地回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丑。”被嫉妒吞噬了本心，失去了女人最美好的模样。
“你这样，就算没有喻家那个，宁北珩也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