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考试，喻潇不敢过多的分散注意力，听宁北珩简单地说明了亡灵和阳世的关系，她点点头，没有多加追问，低下头开始做题。
那些亡灵如何，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了解得透彻，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似乎遇到难题，小女孩咬着笔紧锁眉头，一脸纠结。宁北珩的视线晃悠悠地飘了一圈，落回到她身上。
“宁，我不喜欢亡灵。”
“为什么？”
“因为看到它们，我会觉得很难过……人类的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
“不过，宁，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就算死了，我也能从三途河畔把你找回来。”
“……我应该觉得开心吗？”
“……你的语气完全没有开心的意思。”
“蘅，如果我死了，我希望能和普通人一样，去往轮回。”
“这样啊……好，到了那时，我会成全你。”
眼睛轻轻阖上，宁北珩握着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抽紧。
自从和她重逢后，过去的记忆时不时冒冒泡，偶尔回神，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看来真的是老了，总爱回忆过去，甚至还会沉溺其中……他自嘲地勾起嘴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宁北珩。”最后一道大题怎么也想不出解决办法，喻潇放弃，合上书收进包里，“我请你吃饭吧！去我家，我亲自下厨！”
她昨天晚上研究了好久的菜谱，还亲自试验了一道可乐鸡翅。有了拿得出手的菜肴，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展示给他看。
宁北珩看了眼腕表，遗憾地拒绝:“我一点钟约了人……”望入小女孩失落的眼，他呼吸一滞，拒绝变成了邀约，“下次，可以吗？”
他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变化，心里快闪过各种回应和应对方法，就听到小女孩明快的声音响起。
“好，下次，你有空的话，微信告诉我。”她摇着尾巴，语气里多有期待，“宁北珩，我的可乐鸡翅做的可好啦！你一定要尝一尝。真的！”怕他不信，她连着强调了两遍。
真的可爱。
他想，得快点拐回家，省得再出现像顾远之那种没担当又爱哄骗小女孩的男人，把他的蘅骗走。
他摸摸她的发顶，她便小猫似的蹭蹭他的掌心。
“等我忙完了，微信联系你。”
得到他的回应，喻潇眉梢眼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那我们拉钩。”
有年轻的女人从过道经过，瞟了眼和女孩拉钩的男人，眼里难掩惊艳——真真的眉眼如画，风光霁月，是初雪后第一缕月色铺成开的清冷精致，不染尘埃。
“知和，看什么呢？”好友等了半晌，终于探头出来，就看到女人站在原地发呆。“知和？知和！”
“啊？”魏知和回过神，身边座位上的年轻男女已经离开。她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好友对面坐下。
“怎么失魂落魄的？”
“刚刚坐在那里的男人，你注意到了吗？”魏知和道。
“注意到了啊。”好友失笑，“那么好看的男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对啊，长得真好看，合我眼缘。”魏知和淡淡笑了笑，语出惊人。
魏知和是个玩得开的女人，圈子里都调侃她“夜店女王”，但从十五岁第一次进夜店到现在，她还没有谈过一个男朋友。
床伴倒是数不胜数。
当然，魏家权贵人家，只有这一个女儿，只要不玩得太出格，家里人也乐意纵容她。
她想玩，自然有大把大把的男人愿意陪她玩。
“你看上那家伙了？”好友调笑道，“我看那男人和对面的小女生应该是一对。”他看女孩的眼神，温柔地可以腻死人。
“相信我，那是因为他还没有体会过和真正的女人相处的快乐。”那女生是个高中生，她路过时看到她的学习资料——小屁孩，除了外貌出众，完全没有任何竞争力。
“哟，看来我们知和是势在必得啊。”好友笑道，“我说你，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吧？”
“呵呵。”女人语气里是不可一世的狂傲，“只要我想，就能知道。”
“那你加油。”好友抱着看戏的态度鼓励了一句，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说你家里人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魏知和嫌弃地说道，“那家伙的爷爷和我的爷爷是战友，家庭背景倒是不输我们魏家，可惜，人不合我眼缘。”
“很丑？”不至于吧。魏知和出了名的颜控，对方真要丑，魏家人也不会介绍给她。
“不是。”魏知和点了咖啡，“那家伙和我是一类人。”一见面，她就在男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我这个人，虽然爱玩，但不希望找个和我一样爱玩的男人做老公。”
“哎？”所以你想玩完后，找个老实人嫁了？好友想起网上看到的梗，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我不想结婚以后还要和外面的花花草草争风吃醋——男人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免得把自己整成一个怨妇，找个不爱玩的男人，我会更放心。”
“……”这大小姐自己玩就算了，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
见完相亲对象，苏忘尘没有立刻回家。老头子都弄出了相亲这一套，可见是对他现在的状态有了想法。
现在回家，肯定会被老头子叫到书房叨叨，想想都觉得恐怖。
男人剥开一个苹果味的硬糖扔进嘴里，准备找个酒吧消磨时间——等老头子睡了再回去，省得他看到他心烦。
……
将喻潇送到公寓楼下，宁北珩点头道:“我回去了，你先上去。”
“下次。”喻潇恋恋不舍，“说好了下次来尝尝我做的可乐鸡翅啊。”
“嗯。”他揉揉她的发顶，温声笑，“你马上要期末考，等你考完了，我带你去花镜。”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喻潇跟着笑:“去花镜做可乐鸡翅？”
“也可以。”男人挑眉，“如果你愿意的话。”
“宁北珩。”她盯着他看，“你笑起来真好看。”纤细的手指抚上他弧度明显的嘴角，“你应该多笑，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你不笑的时候，总让我觉得很孤独。不知该怎么去化解你的孤独，我害怕被你的孤独挡住脚步，无法靠近你。
女孩的眼里映着他的影子，只有他的影子。宁北珩微红了脸，抓住她停在他唇边的手指，收拢在掌心。
“我不笑的时候，是不是很严肃？”物语那些家伙都说他平时看起来就像高中的教导主任，让人毛骨悚然……他对高中教导主任是什么样完全没有概念，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问得小心翼翼:“会吓到你吗？”她现在正是高中在读，会不会特别怕他？
“没有哦。”她身子前倾，拉进两人的距离，认真道，“我喜欢和稳重的人相处，会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她收回手，道别:“呐，再见，宁北珩。”
目送女孩近了公寓，青年呢喃道:“稳重的人……”
“宁，你这样不好，要多笑笑，不笑看起来就像小老头子！”
“哎呀，眉间有刻痕了，以后不许随便皱眉头！要多笑笑哦。”
“宁，你生气啦？你不要生气嘛，你生气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哄你……”
手指按在嘴角，她刚才触碰的地方，宁北珩苦笑着自言自语:“你多哄哄我啊……”
多哄哄我，我就不会这么严肃。多哄哄我，我笑给你看，只给你看，好不好？
……
拒绝了六个搭讪的女人，苏忘尘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微醺地出了酒吧。
酒吧一条街走出去，是清陵市中心的步行街。和光鲜亮丽的步行街不一样，酒吧一条街上越往里面，灯光越是昏暗暧昧。
有野猫蹲在垃圾桶后面盯着来来往往的客人，野猫边上，是喝的醉醺醺的男女忘我的拥吻，离得近一点，甚至能听到吮吸时发出的暧昧声响。
苏忘尘在酒吧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从空调房里出来，被热风一吹，他胃里更加难受——啊啊，这样醉醺醺的回去，老头子只怕能气死。
他生得好看，停顿的几分钟，路过的女人们不由都放缓了脚步，甚至还有捧着手机上来交换号码的。
苏忘尘瞥了眼跃跃欲试的女人，推开她的手机:“大姐，我不搞姐弟恋的，特别是看起来比我大了十几岁的老女人，没兴趣。”
没想到这男人这么不解风情，化了浓妆的年轻女人一愣，顿时气得咬牙切齿，骂了句神经病，拉着好友进了酒吧。
周围有看戏的客人，其中也有女性，忍不住提高声音问了一句:“不知道帅哥喜欢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气冲冲走进酒吧的女人不由放慢了脚步。
“我喜欢什么样的？”他喜欢什么样的……苏忘尘难得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白日里遇到的那个带着栀子花香味的小女孩。
“干净的，温柔的，羞怯的，就像一张白纸，可以在上面留下只属于你的痕迹……”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着，看向周围的女人，微微一笑，放大声音，“我喜欢处女。”
女人们:“……”妈的，直男癌。
无视女人们鄙夷的眼神，苏忘尘扯了领带，晃悠悠地往外走。
走了两步，听到身侧小巷子里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一声尖叫，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你放手！别碰我！滚开！”
“呵呵，都来了这种地方，就别装什么贞洁烈女啦，小妹妹，陪我们去喝两杯呗。”
“别碰我！放手！放手！”
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是撕扯挣扎的一女四男的身影。
小混混们正在勾搭漂亮的女孩子。
在这条街，这种戏码经常上演，来来往往的人早就见怪不怪。
也有被女孩的哭喊激起同情心的路人想要上去见义勇为，却在看到小混混们手里的棒球棒后，停下了脚步。
“哎，我说你。”被哭得烦了，抓着女生腕子的黄毛粗暴地捏住女生的下巴，压低声音道，“你再哭下去，我就在这里上了你，信不信？”
女生漆黑的眸子噙了眼泪，闻言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恶心！”
“呵呵，恶心吗？”黄毛无所谓地揉了揉被打的半边脸颊，呵呵笑了一声，抓起女生的腕子按在墙上，凑上去就要亲她。
“这么冰清玉洁啊，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心！”
女生咬牙躲开他凑上来的嘴，哪怕屏住呼吸，还是被男人嘴里的酒味熏得想吐。
“喂，人家都说恶心了，你还硬往上凑。”不紧不慢的声音打断巷子里撕扯的大戏，“对待女士，连基本的风度都没有——你们这些家伙，真的应该送回学校里好好改造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