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潇说完，正好老板送早餐上来，宁北珩没有立刻接话。
热腾腾的鱼片粥和汤包摆到桌子上，喻潇深吸了一口气，倒了一碟醋放到宁北珩面前:“蒸饺上来后，蘸醋特别好吃。”
“好。”拿了一次性的筷子掰开，摩擦掉碎屑后递给喻潇。
喻潇接了筷子，夹起一个汤包，看向蹲在一旁委屈巴巴的棉花糖，将汤包递到它面前。
黑溜溜的小眼睛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小妖怪一口吞下汤包，然后被内里的汤汁烫得原地跳脚。
喻潇失笑:“笨死了。”
端了蒸饺和油条过来的老板用力眨眨眼睛:刚才小喻筷子夹的那个汤包，是不是凭空消失了？
等老板离开后，宁北珩满脸嫌弃，闷声道:“小小，不要用你的筷子喂它。”
说完，重新掰开一双筷子递给她。
喻潇没有接新的筷子，而是夹起一个蒸饺，蘸了醋，送到宁北珩唇边:“啊……”
青年愣了愣，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住了饺子。
用行动表明自己没必要换筷子后，喻潇收回筷子，闷闷地笑出声——表现得那么嫌弃，却依然没有拒绝她的投喂，神明大人真的太可爱啦！
吃过早饭的喻潇和宁北珩都不饿，于是蒸饺和汤包大多数都进了小妖怪的肚子。
最后一个蒸饺下肚，棉花糖打了个饱嗝，瘫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被它的样子逗笑，喻潇咽下嘴里的鱼片粥，笑着低声道:“我猜，妖怪的世界里，肯定没有人类世界的美食多。”
女孩说得肯定，宁北珩没有否认她的话:“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这样。”
得到肯定的回答，喻潇继续喝粥——喻老爷子管得严，小辈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都要保持食不言，又因为之前不能说话，让她养成了吃饭不说话的习惯。
然而不知为何，到了宁北珩面前，她却仿佛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
“宁北珩，你和景家现在的当家人，见过面吗？”他知道那位当家人的名字叫景致，想必见过。
果然，宁北珩回道:“只是见过一面，算不上认识。”
“那种除妖师家族的当家人，是不是很厉害。”喻潇脑补着景致的模样，“就像电视剧里那种女强人，气场两米八。”
“厉害吗？不觉得。”宁北珩实话实说，“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真要说起来，我很佩服景家的二爷。”
“景家……还有你佩服的人？”喻潇好奇，“那位二爷，是什么样的人？”能得到宁北珩敬意的人，好想见一见啊。
“景家二爷名叫景行，是现任当家人景致的亲弟弟。”宁北珩道，“按照景家的家规，景家的家业本该由嫡子继承，但是因为不赞同景家现有的处事方式，景行放弃了家主的位子，离开景家，独自一人去了九夷山。”
喻潇:“……”这不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叛逆期离家出走的故事，有什么值得敬佩的？
“这是景家对外的说法。”宁北珩故意顿了顿，引得小姑娘专注地看向他，才慢悠悠地说道，“苏尧和景行是旧识，我无意中听他说起过景行的事——景家这位二爷不顾族中长辈的反对，放生了自己的式神，这才导致上一任当家人彻底放弃让他继承家主。”
“放生式神？”喻潇更加好奇，“式神还可以放生？”
“对，解除束缚式神的契约，就是放生。人类的很多除妖师，一旦没了式神的保护，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景家被各种妖怪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景行能做出这个决定，很值得敬佩。”
“嗯，值得敬佩。”喻潇肯定地点点头，又问，“如果式神不放生，是不是就要一辈子陪在主人身边，直到主人去世？”
“式神终究是妖怪，寿命要远比人类长久，景家很多人，在大限将至的时候，会命令自己的式神殉葬。”
“为、为什么？”那可是从小陪伴在身边的式神——就算是条狗，也不该这么狠心啊。
“因为害怕正主死后，式神不受约束，产生反噬。况且在景家人眼里，妖怪就是妖怪，陪伴再久，也是异类。”
“哇。”喻潇捏紧白瓷小勺冰冷的柄，喃喃道，“这样的家族，为什么还能存活到现在？”
景家那些除妖师，原来是这么变态的存在吗？这种自私狠戾的混蛋们，老天居然没给他们天谴？
“靠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规矩。”宁北珩回答了她的问题，“在绝对的实力和规矩支撑下，景家能走到现在，不稀奇。”
喻潇撇撇嘴，气恼地说道:“那我画个圈圈，诅咒那些坏蛋遭报应！”
小女孩真的可爱，生气的样子也可爱。
宁北珩放下勺子，安静凝视她，听她愤怒地低声碎碎念。
“要是被我碰到景家那些坏蛋除妖师，我就给他套麻袋，揍一顿，再挂到市中心广场的旗杆上！”
“对了，还要放生他们的式神，告诉那些被他们欺负过的妖怪，去他们家里吓唬他们，找他们麻烦，让他们不得安宁！哼！”
“咳咳。”小姑娘越说越气，宁北珩轻咳一声，打断她的遐想，微微笑着提醒她，“小小，景家的除妖师固然可恶，不过他们家里的爱人孩子，很多都是无辜的——你要是放生了他们的式神，再把他们的消息透露给妖怪，就不怕妖怪去报复他们无辜的亲人？”
“额。”对哦，除妖师固然可恶，但他们的亲人朋友是无辜的。怎么办，好纠结。
“下次遇到景家的除妖师，先套麻袋。”小姑娘被他的问题难住，宁北珩眼里盈了笑意，“至于其他事，我们揍完再说。”
“好。”喻潇黑眸亮亮的，笑道，“我们揍完再说！”
吃过早饭，走出早餐店，喻潇戳戳瘫在宁北珩肩膀上一动不动的棉花糖，问:“宁北珩，它怎么办？”
要是就这么放生，会不会被其他除妖师抓住？
团子打了个饱嗝，巴巴望着喻潇。它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物语的大人会怎么安排它，完全是顺着小女孩的心意。
看透本质的小妖怪只差没扑到喻潇怀里撒娇卖萌。
宁北珩侧头看了眼卖萌求生的小妖怪，微微笑道:“我带它回花镜，交给乐祈，乐祈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生它。”
“真是太好啦！”小姑娘开心地揉乱棉花糖的白毛，“你乖乖跟着宁北珩回家哦，不要再被除妖师抓住啦。”
……
学校最后一轮考试结束后，景栀收拾好东西，避开班上的同学，独自回宿舍。
“小栀！”和她同宿舍的李雯快步追上，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今晚班上组织期末聚餐，我们一起去吧？”
“我……”景栀抱紧手里的书，小声道，“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李雯诧异，“你以前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小栀，一起去嘛！”
手指扣着书本坚硬的封面，景栀垂下眼帘:“抱歉，雯雯，我最近……”
“人家最近家里出了事，李雯，你有点眼力，就别巴巴地贴上去。”蓝渺早在一旁观察两人的交谈，此刻找到机会便冷笑着插话，“省得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呵呵。”
“蓝渺，你不说话会死吗？”和景栀的温和不一样，李雯性格直爽，向来看不惯蓝渺的为人处世，“我热脸贴冷屁股，也比你抢室友的男朋友强。”她瞥了蓝渺一眼，讥诮道，“哦，你还没抢到，切。”
班上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程允嘉，但因为景栀的关系，这话从来没有人放在明面上说。
今天被李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蓝渺脸颊烧地火辣辣的疼，指着李雯，咬牙道:“我什么时候抢别人男朋友了？李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说错了吗？”李雯冷冷道，“你就是欺负小栀脾气好——要是程允嘉是我男朋友，你看我不刮花你的脸！”
蓝渺怒喝道:“李雯！”她平日里多看景栀不顺眼，然而不管她明朝暗讽说什么，景栀通常都不会还嘴。
欺负惯了景栀这种脾气好的，碰到李雯这种脾气暴躁的，顿时被怼红了双眼。
“别叫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景栀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本就难过，蓝渺这个小表砸在这种时候横刀夺爱，偏偏程允嘉是个没心没肺的渣男，顺势就劈了腿，李雯顿时觉得看他们两个都不顺眼。
“蓝渺我告诉你，你不就是欺负我们小栀性子温和不和你计较吗？勾搭上程允嘉那种大渣男你很得意啊？你得意个屁，你以为程家会同意程允嘉把你娶进门？凭什么，凭你这张脸吗？蠢货。”
“李雯！你不要太过分！”被李雯一串极具攻击性的话刺激到，蓝渺说不过李雯，直接把目标转到沉默的景栀身上，“你以为景栀又是什么好货？她还不是和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牵扯不清，有什么脸说我？至少我是在追自己喜欢的人，她呢？你问她是为了什么？你问她啊！”
“你管她为了什么？”李雯呵呵两声，不为所动，“她图人家的房子，图人家的钱，图阔太太的身份，图什么，都不是你做小三的理由，ok？”
“我图他长得好看。”一直沉默的景栀忽然开口，认真回道，“程允嘉可以劈腿比我更难看的女生，我不行——我的审美不允许我的现任比前任丑。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