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陵出现的神秘除妖人,随手掐死了他们景家后辈的式神。
这个消息很快在族里传开——失去式神的守护,除妖师本该立刻结束现在的工作,景家会安排专业的人员将其改名换姓,避免被其他妖怪找到。
但是景慕不同,景慕是景致的女儿,又是晚辈里天赋最高的一个,要说让她就这么离开景家隐姓埋名,景致不会答应,族里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于是,对于景慕的去留,也为了弄清楚那个神秘除妖师的来历,景致临时招了各分支的负责人来,开会商议。
“玄影是被那人掐死的?”景三刑听了景慕的复述,捏着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除妖师吗?”他看向景慕,问道,“你好好回忆一下,他说了自己是除妖师?”
景慕一愣:不是除妖师?那他……她努力回忆着男人说的所有的话,一惊之下抬头看向景致。
同样察觉到事情可能不像她们以为的那么简单,景致皱眉道:“不是除妖师吗……”不是除妖师,会是什么人?
“看来对方真不是除妖师。”看景慕的表情,景三刑作出判断,“我就说,在我们这一行里,大家还算守规矩,也都知道练出一个厉害的式神有多不容易,不可能做得这么狠辣。”
“如果他不是除妖师……”景致的视线在下座的负责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道,“我们景家,可能惹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能轻易掐死景慕的式神,那意味着那个男人要对付其他后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阿慕,你把那天发生的事再详细讲一遍。”总觉得事情不像景慕说的那样简单,景三刑沉吟道,“你说那个女生抢了你的猎物,你为了夺回猎物和男人交手……”
“……”害怕被母亲责怪,她隐瞒了一些事——比如她放玄影,是为了偷袭那个女孩子。“事情就是我讲的那样,三叔公您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
眼神闪躲,明显有所隐瞒。
不会撒谎的小孩子。景三刑捻着胡子,淡淡笑道:“阿慕啊,根据你说的那些细节,我倒是想起一人,可那人,不到迫不得已,应该不会随意袭击除妖师。”
“三叔公的意思是我撒谎?”景慕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撒谎?这种事情,撒谎对我,对景家有什么好处,我……”
“景慕!”女儿情绪激动,失了平日里的礼仪教养,景致大声呵斥她,“不得无礼!”
被母亲提醒才发现自己言语失礼,景慕咽下后面的话,客气地弯腰认错:“是我失了理智,三叔公莫怪。”
“哈哈,不怪不怪。”景三刑神态慈祥地笑了两声,话锋一转,冷冷道,“景慕,若是袭击你的那人和我所想的是同一人——他会教训你,说明你的确做了让他恼怒之事——你真不想牵扯到景家,就原原本本说清楚,在清陵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母亲和几位叔伯的审视下,景慕舔了舔嘴唇,干涩地说道,“他们抢走我的猎物,那个男人又说了些很过分的话,我气不过……放玄影偷袭了那个女生……”
景致脸色微变——景家有铁规,绝不能对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动手。景慕说过那个女生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她居然放式神偷袭对方?
“呵呵。”景三刑没有责怪晚辈,点点头道,“果然是教训你啊。”
景慕不服气:“他差点杀了我!”
“没有杀了你,说明对方还是手下留情了。”景三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悠闲地说道,“阿致,你也不用担心——那人既然放过了阿慕,这事儿就算翻页。大家不用如临大敌,喝喝茶,散了吧。”
“三叔?”景致拧眉道,“你知道那人是谁?”
“……物语。”景三刑敛了笑,黑色的眸子里有暗色的光,“你们听说过吗?”
物语?所有人一愣。
景韵迟疑道:“就是清陵那个除妖师组织?”景韵是景氏第三支的负责人,往常开会很少说话,如今她开口,陆陆续续有人想起关于物语的传说。
“对,就是那个物语。”景三刑道,“不过物语不是除妖师组织,当然,也不是什么祸害人的组织。”
对物语有所耳闻,景致道:“三叔,五年前,保护阿行的那个人……”
多年前,景行放生了自己的式神。作为景家人,这之后的时间里,景行成了很多妖怪的攻击目标——其中不乏灵力强大的妖怪。
五年前,景家接到消息,有妖怪在九夷山设置了陷阱,为了对付景行。
他们安排过去的除妖师,在九夷山底被迷障困住,等他们破开迷障赶到山庄时,满地都是妖怪的尸体,白衣黑发的男人正站在庭院中,脚边跟着一只白色的狐狸。
“那个人,最后没有留下名字。”
“那人叫苏尧,是物语的成员之一。”景三刑道,“我想景慕遇到的那人,应该是物语的负责人。”
“物语的负责人?”景致喃喃道,“那种组织的成员,居然也会有服从的人?”
“所以我才说,那人只是教训阿慕而已。”那种人要真的动手,景慕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景韵。”景致沉吟一顺,道,“关于那个物语,和物语的那位负责人,一个月,我要知道全部的资料。”
“阿致。”景三刑放下茶盏,沉声道,“你这是在给我们景家惹麻烦。”
“三叔,未知的敌人,比任何妖怪都要可怕。”景致冷声道,“我不喜欢敌暗我明的情况——如果那个物语组织对景家真的无害,我只是调查一下,不会做任何过分的事。”
这个侄女的性格,与其说倔强,不如说刚愎自用。知道多说无益,景三刑冷冷笑了声,拂袖离去。
……
假期的时光过得很快,眼看快要开学,喻潇蜷在花镜一楼的沙发上,抱着小白发呆。
女生慢悠悠地顺着毛,白狐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小白。”看到苏忘尘进门后经自上了楼,喻潇拍拍白狐的脑袋,小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这个暑假她几乎泡在花镜,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花镜平日里太冷清了,除了苏忘尘和乐祈,很少有人在。
“今天是中元节。”小白从她腿上跳到沙发上,探身咬了一嘴桌子上的葡萄干,“中元节,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大家来花镜凑凑热闹。”
“凑热闹?”只听到百鬼夜行几个字,喻潇都能想象出画面的恐怖——这种时候,有什么热闹好凑的?
“百鬼夜行啊。”小白道,“就和你们人类看电影喜欢约好一群人一起。物语的那些家伙,平常不怎么见面,如今有个特别的日子,约起来聚聚餐也挺不错的。”
不等喻潇回话,他补充道:“而且百鬼夜行,总有个人陪着,才不至于太害怕。”
喻潇:“……”既然害怕,不看不就好了!聚在一起看,是什么情况?!
物语的那些人都回来了,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她家神明大人要去接待朋友,没时间陪她一起。
“哎。”喻潇双手托着下巴,闷闷不乐,“今天中元节,清陵江边放花灯,我本来准备约宁北珩一起去放花灯的。”
“哦。”小白敷衍地回应她的话,用爪子把茶几上的水果盘拨到她面前,抖了抖耳朵,“小小,我想吃葡萄。”
说着,把脑袋凑到喻潇面前:“头给你摸。”
拒绝不了毛茸茸的萌物,喻潇认命地帮他剥葡萄。
很快,一盘葡萄被小白尽数吞进肚子。喻潇起身去卫生间洗手,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邀请神明大人到清陵江边放河灯……
算了,既然他有朋友过来,她还是尽早告辞好了。
叹了口气,喻潇擦干手出了卫生间,看到客厅的情景不由一愣。
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她能看到他刀削斧凿般的侧脸轮廓,带着凌厉的压迫感。
小白缩在沙发一角,缩着脑袋很害怕的模样。
见惯了白狐的机灵,喻潇诧异地走向沙发,就见那男人忽然抬手,一把将缩在角落里的白狐挥到地上。
雪白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茶几腿上。
“喂!你做什么?!”喻潇快跑两步,蹲下身把挣扎的白狐抱到怀里,抬头看向站起身的男人,被他脸上的刀疤吓得一愣。
“你是谁?”男人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小女孩,嘴角是讽刺的冷笑。
“我是喻潇。”喻潇抱着小白站起身,然而就算穿了高跟鞋,她和男人之间的身高还是差了很大一截——好气哦。
“我没见过你,你不是物语的成员,为什么会在这里?”男人的语气里除了不屑,还有怀疑。
“谁说这里只有物语的成员才能来?”被他的语气激怒,喻潇冷笑,“你是物语的成员?我也没见过你。”
“我是褚昭……”
“你等等。”喻潇打断他的话,脱下高跟鞋,爬到沙发上站着,挑眉闲闲地瞅他,“你继续说。”
站到沙发上的小女孩瞬间比他高了一截,褚昭和她说话时,不得不抬起头。
这个姿势让他心里不爽,不过他也没过多纠结——不和女人纠缠不清,是他的做事原则。
“我叫褚昭,是物语成员之一。”男人的视线定在白狐身上,淡淡道,“当然,我是个人类。”
白狐哆嗦了一下,往喻潇怀里缩了缩。
“你是人类还是妖怪,和我有关系吗?”记恨他莫名其妙打了小白,再看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喻潇说话带刺,“还是说,你觉得你是人类,所以高人一等?”
“……”
“全球七十多亿人类,跟蚂蚁一样你知道吗?”喻潇讥诮道,“你不用特别强调,真的。”
她在教训他?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褚昭嘴角向下微撇。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小白用爪子轻轻扒拉喻潇:这可是物语的大魔王,大家平日里见了他都要绕道走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无视小白的爪子,喻潇道,“被打的又不是你,哭丧着脸,我也不会为刚才的话道歉。”
“你为了这头畜生,顶撞我?”弄清楚小女孩初次见面就充满敌意的原因,褚昭不怒反笑,“你和它是朋友?”
“畜生?”愤怒的喻潇突然平静下来,“能说出这两个字,足以证明你是什么样的人——和你这种没教养的人争执,简直是拉低我的素质。”
她表现得兴趣缺缺,跳下沙发穿上鞋:“既然你觉得这里属于你这种高人一等的人,那我就先告辞了——先生,下次出门,记得带上你的素质和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