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完门铃等了片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中年女人面容憔悴，神色警惕地打量她，迟疑道:“你……你找谁？”
“阿姨，我找温暖。”喻潇连忙解释，“我是她的同学，她今天请假，我把课堂笔记带给她。”
“暖暖的同学啊。”温妈妈神色依然紧绷，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满是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孩子，我们家里出了些事，有些不方便，不能请你进来坐了。”
有丝丝缕缕的寒意从门缝里渗出，喻潇不动声色地往玄关内看了一眼，取下书包翻出随堂笔记递给温妈妈:“阿姨，给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让温暖微信问我。”
“好，太谢谢你了。”
温妈妈话音刚落，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隔着厚重的房门模糊不清，惊得温妈妈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喻潇，随手把笔记本放到柜子上，快步进屋。
“暖暖，暖暖，你没事吧？”
喻潇跟着进屋。
温暖的房门紧锁，温家爸爸正在房门口的凳子上坐着，看到温妈妈叹了口气，摇摇头。
“暖暖，你开开门，让妈妈看看你。”温妈妈拍着门，哽咽道，“你别吓妈妈，妈妈带你去医院，我们一定可以治好的！不要怕……你让妈妈看看你。”
“不要管我！”房间里传出女生嘶哑的哭喊声，“不许进来！听见没有！不许进来！”
“暖暖……”
“阿姨，温暖这是怎么了？”传到她耳朵里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哪里还有昨天的清爽。喻潇拧眉道，“她是病了吗？为什么不许你们进去？”
温妈妈正想回话，温父握住妻子的胳膊，抢先一步道:“你是谁？”
“我是……”
“她是暖暖的同学。”温妈妈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是来给温暖送笔记的。”
“原来是暖暖的同学啊。”温父苦涩地笑了笑，垂下眼帘道，“暖暖在和我们闹脾气呢，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闹脾气？”喻潇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温暖太不懂事了。”
女生说完，回身一脚踹在房门上。“哐当”一声，房门撞上墙壁，吱吱呀呀，摇摇欲坠。
“你！”温父大惊失色，豁然起身，却又因为行动不便摔到椅子上。
温母连忙去扶他。
耽误的间隙，喻潇已经快步走进温暖的房间。
房间里各种纸张散了满地，窗户破了个大洞，玻璃碎片散在地上，映出冷冷的日光。
女生双臂抱膝蜷在床角，脑袋埋在胳膊里，听到动静全身一颤，抓起手边的枕头砸向喻潇，尖叫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看清来人是喻潇，不由一愣。
喻潇接住迎面砸开的枕头，在她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女生的脸，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脱口道:“温暖，你的脸……”怎么回事？
曾经白皙细腻的脸颊上布满了猩红色的纹，宛如一条条蜈蚣，刻进了肌肤深处。
“不许看！”被她的表情刺激到，温暖捂住脸，尖声道，“出去！出去！”
“温暖！”喻潇没有停步，直直走到她面前蹲下，抓住她的手，低声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看什么！”女生奋力挣扎，呜咽道，“丑死了，不许看……”
“没事的温暖。”喻潇的声音格外冷静，安抚着女生几近崩溃的情绪，“我可以找出原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出原因的！”
原本气势汹汹冲进房间的温妈妈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忙扑过去揽住温暖，看向喻潇，哽咽道:“你是说，可以治好暖暖的这个病……”
“这可能不是病。”喻潇正色道，“阿姨，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
这个房间里，阴气太重，应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来过。
“异常的事……”温妈妈皱眉思考了片刻，摇摇头，“没什么特别异常的事——就昨天，我老公一不小心摔伤了腿，我和暖暖买菜回来的路上差点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
昨天？也就是说，噩运是在昨天悄然降临到这个家庭的。喻潇看向温暖，柔声道:“温暖，你脸上的这些痕迹，能跟我说说吗？”
“是昨晚。”像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温暖用力抓紧喻潇的手，哑着声音说道，“我听到窗外奇怪的声音，像女人的笑声……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后来窗户突然破了，那个声音就在我耳边！”
女生克制不住地颤抖着，连声道:“喻潇！有个女人在我耳边说话！还笑话我！我被吓坏了，等我再回过神，脸上就已经……”
“我知道了，别怕，会没事的。”喻潇拍拍温暖地手臂，看向温妈妈，“阿姨，能麻烦您先出去一下吗？我想单独和温暖聊聊。”
温妈妈看向温暖，等女儿点头，她才站起身，看喻潇的眼神满是歉意:“同学，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阿姨叫我喻潇就好。”喻潇礼貌地笑道，“我和温暖是好朋友，我也很想帮她。”
温妈妈再三道谢后退出房间。
“喻潇……”温暖重新抱住膝盖，哽咽道，“我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她想起了喻潇说过的来自亡者的怨恨。“我不小心踩别人的鞋，都有好好道歉的……”
她还记得她胡说八道的那些话？喻潇嘴角抽了抽，没有回答温暖的问题，起身走向破碎的窗户。
是从这里进来的吗？那个脏东西。
“喻潇，你不要过去，那里有东西……”想起昨晚的事，温暖缩在床角，不敢动。
“没事。”喻潇回头安慰她一句，走到窗边，推开只剩下窗框的窗户，探身往下外看。
白衣的女人正贴在墙壁上，捏着一面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披散的头发下，只能看到一双外凸的眼珠。
“是你啊。”喻潇勾唇笑了，金色的眸子里映出女人的影子。
听到她的声音，女人吓了一跳，抬头看她一眼后，一头扎向墙壁，想逃跑。
“想跑？”喻潇冷笑一声，伸手拽住女人虚无的裙角，也不见她怎么用力，半身没入墙壁的女人被她连头扯出。
喻潇迅速后退两步，把手上扯着的东西重重摔到地上。
“吧唧”一声，女人被摔得眼冒金星，半晌没能爬起来。
“喻潇……”眼看喻潇似乎扯了什么东西回她房间，温暖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地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嗯。”喻潇拍拍手，踢了脚地上的白团，冷笑道，“温暖的脸，是你做的？”
女人滚了一圈，躲开喻潇的“拳打脚踢”:“嘤嘤嘤。”
“你嘤个毛线！”喻潇踩住她的裙摆，怒道，“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扒光了挂到太阳底下，像晒咸鱼一样晒一整天！”
“别呀！”一听这话，女人迅速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谄媚地看着喻潇，“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关我的事——我就是看看热闹，真的！”
“看什么热闹？”
“我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公墓里，昨天晚上晒月亮的时候看到有式神路过公墓，觉得好奇跟来看看，就看到那个式神……”女人顿了顿，迎上喻潇金色地眸子，缩着脖子继续道，“带了怨晦神到这个屋子里。”
“怨晦神？”什么东西？
“就是会带来晦气和不详的妖怪……”
有式神带了妖怪扔到这个屋子里……喻潇冷冷笑了:“那个怨晦神呢？”
“被那只式神带走了。”有灵压无声无息地在房间里蔓延，女人哆嗦着俯下身子，颤声道，“大人，这里的一切真的不关我的事，还请大人放我一条活路。”
“你看了这么久的戏，知道解除我朋友脸上那些咒纹的方法吗？”
女人忙不迭地摇头——怨晦神诡异的咒术，她这种小妖怪怎么可能解得开？
“你走吧。”没等女人飘出窗户，她补充道，“以后不要随意跑到人类世界晃悠——再被抓住，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从头到尾温暖只在一旁安静看着，等到喻潇重新看向她，她才惊呼一声:“喻潇，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喻潇眨眨眼睛，抬手按在眼皮上，疑惑，“怎么了？”
她懵懂地看着她，温暖不禁一愣:“刚才，你眼睛好像是金色的……”再看又是黑色眸子，和以前一样。温暖小声道，“可能是我眼花了。”
没有纠结眼睛是怎么回事，喻潇坐到床边，低声道:“温暖，我刚才问了一下躲在外面的妖怪。她说你的脸是因为怨晦神的诅咒，我对那种东西不了解，需要请我朋友来看看，可以吗？”
“我被诅咒了？”摸着自己的脸颊，温暖喃喃道，“喻潇，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喻潇摇头:“我不知道。”
温暖苦笑一声:“喻潇，我的脸，还有可能治好吗？”
“当然能治好。”喻潇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朋友很厉害的，肯定有治好你的办法！”
“谢谢你，喻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