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人话音落下,伺机而动的式神再次出击,尖叫着冲向喻潇。
喻潇举画挡住式神的攻击,还不忘评价一句:“你的式神很弱小,远比不上我上次遇见的那个景家人。”
“你……”察觉到式神的速度慢了些,李婧慢慢站直身体,紧盯着喻潇悠闲的表情,冷笑道,“你这是在自我安慰吗?还有一击,你手里的画就会被撕开,画里的小鬼也会魂飞魄散。”
“这么自信?”
在银光第三次袭击的时候,喻潇依然用画挡在面前。
银光一头扎到画上。
空气里响起轻微的“咔嚓”声,提醒着两人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李婧心里一喜,打了个呼啸,伸手等式神回到掌心。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咔嚓咔嚓”的响声还在继续。
女人脸色微变,脱口道:“你做了什么?!”
喻潇笑了笑,把微卷的画展开给她看。
——画里的小女孩赤红着双眼,张大嘴巴,灰色的式神正被她咬在嘴里,不停地往下咽。骨头连带着皮毛,被嚼碎后发出“咔嚓”的脆响。
李婧呆呆看着这一幕,直到整只式神被画中的小鬼吞噬干净,她才抬手捂住嘴,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她的式神,被那只小鬼吃掉了?怎么可能!那种没成型的小鬼,怎么可能吞得下她的式神!
视线顺着画移到持画人的脸上,李婧愤怒的神色一僵。
是她,是持画人的原因……她小看她了,她比她预料的要强大得多!
现在要怎么办?和她拼了?她没有式神,没有小鬼,已然没有了其它可以和她一战的武器。怎么办?不能在这里久留,要找个机会,离开这里,重新来过。
只要人还活着,不死泉总有一天会落到她手里。等到了那天,她定要让景家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全部拜倒在她脚下!
对,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女人的脸色不停地变化着,没有投降,也没有再次进攻。喻潇重新把画卷起,满意地说道:“好了,你要了她的性命,她吃掉你最重要的式神,你们之间勉强算是有来有往——她身上的怨气消散不少,我要送她去轮回。至于你……”
女人颤了颤,不自觉的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
“你想做什么?!”
“秦五爷请我们来这里帮他解决麻烦,如今找出麻烦,自然是把你交到秦家人手里。”
李婧愕然:“你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喻潇晃了晃手里的画,道,“知道吗,小姑娘心底比你善良,并不希望我真的杀你——吃掉你的式神,就算她还你一报,你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我和你无冤无仇,自然没必要杀了你。”
“心底善良?”李婧古怪地笑了笑,点头,“她这是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是哦。”喻潇拉开门,回头看她,“等你到了秦家人手上,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秦楚言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李婧杀人嫁祸,又在他的酒店里养小鬼……想来,秦楚言也不会善罢甘休。
喻潇走出房间,被青年扣住手臂一把带入怀抱。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女孩,皱成一团的眉头总算松开一点。
“三十六分钟。”他闷声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了。”
独自解决麻烦,喻潇心情好,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颊边亲了下:“宁北珩,你要相信我。”
她把画塞到他手里,“你看,我能独自解决问题,以后就可以保护你啦。”
眸子里映出小姑娘开心的笑颜,宁北珩收起画,认命地叹了口气:“我要是不相信你,根本不会放你一个人进去找她。”
她说有他在,李婧有所忌惮,肯定不会说实话。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最后把他留在走廊里,一个人进去找李婧对质。
他等在走廊,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总算知道心急如焚是怎么体验。
——虽然画里的小鬼有他的灵力加强,然而人不在眼前,若是生出变故,来不及救援怎么办?
在等待的某个瞬间,他对于自己做出的决定生出了悔意。
不过还好,没等他耐心耗尽,她从房间里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回想自己在走廊里心神不宁度过的三十六分钟,宁北珩没好气地捏了捏女孩婴儿肥的小脸。
“宁北珩。”没理会被他扭得变形的脸颊,喻潇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秦楚言了吗?”
女孩皮肤白嫩,被他捏了一下,脸颊上泛出明显的红痕,宁北珩后悔下手重了些,瞅着她的脸,想着要怎么把红痕去掉,不自觉地无视了她的问题。
“宁北珩?”男人盯着她发呆的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喻潇在他胳膊上掐了下,问他,“你和秦楚言联系过吗?”
胳膊上钝痛传来,宁北珩回过神,慢腾腾收回手:“跟他联系过,他会安排人来接李婧出岛。”
“什么时候?”
“明天。”
“李婧今天不会逃跑吧?”
“不会,我在她房间周围设了结界,跑不了。”
“你觉得秦楚言会怎么处置她?”
“她是景家的人,我听秦楚言的意思,他会联系景家,把人交给景家。”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喻潇有点同情这个被景家抛弃的除妖师。
“我看她的表情,她找不死泉,很可能是为了重新得到景家的认可。”把玩着青年修长的手指,喻潇心情有些低落,“我对景家人印象不好,所以完全不能理解李婧对景家的执念。”
她为了重新得到景家的认可,甚至违背了除妖师的基本原则——她伤害了普通人。就算得到不死泉,景家也不会重新接纳她。
“她不是对景家有执念。”宁北珩道,“她是对权力和地位有执念。”
“……”
“作为除妖师,只要得到了景家的认可,就等于承认了她在除妖师世家里的地位——从景家出来的除妖师,总能得到旁人更多的尊重和支持。”男人说这话时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多有讥诮,“那女人想要名利地位,想要万人之上,偏偏没有和欲望相匹配的能力,只能寻些旁门左道,害人害己。”
是这样吗?喻潇不能肯定宁北珩说的是对是错,她也不想以恶意去揣测别人,但她明白,他说的这些话虽然残忍,却最符合现实。
那个女人走到现在这一步,不过是因为实力太弱,而野心又太大。
“她若是真的遵循景家的家规,潜心修炼,就算不成功,我也会佩服她的骨气。”
现在么……不把她扔进炼狱,已经是他能给她的最大的仁慈。
……
秦楚言来得很快,第二天清晨,男人坐着私人游艇上岛,直奔酒店会议室而来。
清晨岛上雾气未散,见到秦楚言的那一刻,喻潇盯着男人凝结着露珠的鬓角,抽搐着嘴角,幽幽地说道:“秦五爷,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我还以为你又被沈姐姐追杀了呢。”
秦楚言擦头发的手一顿,直接把毛巾砸到了喻潇脸上。
喻潇:“……”祝你以后天天被沈姐姐赶出家门。
小女孩气鼓鼓地扯下毛巾:“我去倒茶。”
等喻潇到茶室泡茶,宁北珩扫了眼对面坐着的几人——和秦楚言一起上岛的人中除了他带的保镖以外,还有两个人。
宁北珩的视线停留在年长者的脸上,淡淡笑道:“只是景家不要的弃置品,没想到景老先生会亲自过来。”
两人中,年长者是景家老一辈中赫赫有名的景三刑,年轻的男人则是景家小一辈中和景慕并驾齐驱的继承人景渊。
这两个人,苏尧都跟他提起过——景家不容小觑的存在。
“哈哈,看来阁下就是苏先生提起过的物语当家人?”景三刑摸着花白的胡子,客气地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景老先生客气了。”对比景三刑的热情,宁北珩不咸不淡地回道,“苏尧也跟我提过你,言语间多有敬仰之情。”
“那是苏先生高看老朽。”
“我倒觉得苏尧眼神不错。”宁北珩笑容转冷,“要是景家人都和景老先生一样识时务,我也用不着总去找你们的麻烦。”
自从和景慕发生冲突后,景家当家人景致居然安排式神躲在花镜周围监视花镜的动静。
景致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宁北珩——因为蘅的教养,本来的性情被他锁在温和纯良的伪装下,然而多年的伪装并不代表埋藏在他骨子里的冷漠和桀骜有过丝毫改变。
被人挑衅,他第一反应就是狠狠教训回去,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历。
那段时间,景家的每一次狩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妖怪反杀,伤亡惨重。本部的结界全部被破,导致各种来无影去无踪额的大妖怪随意进出,恐吓骚扰,防不胜防。
宁北珩当时的目的是让景家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还好,有苏尧从中调节,和景家高层交涉几次后,景致同意道歉,并承诺再也不干涉物语的工作,这才勉强平息了宁北珩的怒火,免去了景家的大麻烦。
这些事,很多景家人并不知情,只以为那段时间触了霉运,后来时来运转,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
景三刑作为景家分家之一的负责人,却是从头到尾都参与过景致和苏尧的谈判。
此刻听宁北珩这么说,老人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神色:“宁先生……”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以前那些事都是误会,我想景致也得了教训,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能屈能伸,比景致要厉害得多。宁北珩笑了笑,没有接话。
看出这两人之间气场不对劲,秦楚言急着回家陪老婆,当下敲敲桌子,一脸不耐烦。
“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没兴趣,我只想知道那个用我的酒店做鬼窝的女人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