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做到把小鬼养在画里的？哪怕没有把小女孩当做威胁，然而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女人还是下意识陷入沉默。
见她不答，喻潇换了个问题。
“你把小鬼养在画里，为了什么？”卷成棍状的画纸轻轻敲着手心，喻潇盯着脸色几经变化的女人，挑眉笑道，“或许，我该问你，你来这座海岛，到这家酒店，是为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女人的小动作——这女人神色阴沉得很，若是逼的急了，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呵呵。”出乎她的预料，听到她的问题后，李婧原本紧绷的神色忽然间放松下来。她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小口后，对着喻潇举举杯子，“喻小姐，你猜到了什么，不妨直接告诉我——这么拐弯抹角，我累，你也累，不是吗？”
这人……没想到她会主动把话说开，喻潇愣了愣，也笑了。
“好吧，李经理这么爽快，我也就不婆婆妈妈了。”
喻潇声音微顿，冷漠的目光在女人脸上停留许久，淡淡道:“我猜，李经理到这里来，是为了后山的那口泉水，对吗？”
李婧没有否认她的猜测，笑容温和，温柔地道:“你继续说。”
她总觉得她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涉世未深无理取闹的孩子，眼里除了同情和探究在线外，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嫌恶。
不想理会女人眼神里的含义，也没有被女人语气里的轻佻激怒，喻潇声音不急不缓，平淡地叙述自己的猜测。
“你在这家酒店落成时上岛，应聘酒店经理的职位——我猜这不是你第一次上岛，你需要一个可以长久留在岛上的身份，合理的身份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也更方便你在岛上的行动。”
李婧神色自若地点点头:“没错，若只是游客，在岛上待得太久，总会引来居民的注意。”
“你想要不死泉，可是不死泉有妖力强大的妖怪镇守，以你的能力没办法对付那个大妖怪。你留在岛上，寻找可趁之机，或者说，寻找可以解决大妖怪的办法。”
“嗯，继续。”李婧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摆出长久倾听的姿态。
“你发现秦家在岛上做旅游开发，于是决定暂时到这里找个职位，来掩饰你自己的身份。不过在这之前，你听说了秦氏和那位画家之间的矛盾，你终于发现了可以解决大妖怪的办法——你决定养一只小鬼。”
“……还有呢？”
“养小鬼需要借助鬼魂的阴气，怨念越大，阴气越重，养出的小鬼越是厉害。”喻潇慢悠悠地问出自己最后一个问题，“李经理，这画里的小鬼，也就是那位画家的女儿，到底是死于意外，还是死于秦家人的阴谋？”
李婧抽烟的动作一顿。
她抬眼看向喻潇，微微一笑——女人本就生得漂亮，卸掉职业的外装，一笑之下竟有几分天然的妩媚。
“你怎么不问我，易舟是不是我杀的？”
易舟？想必，是画中人的名字。喻潇从善如流，问道:“易舟是你杀的？”
没想到她真的这么轻易地改口，李婧嗤的笑了声，嘲讽道:“喻小姐，我问你，你知道找一个适合练成小鬼的母体，有多不容易吗？”
喻潇默然。
她没有养过小鬼，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
李婧最后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捻灭。她走近喻潇，吐出烟圈，看着女孩的容颜在烟雾里变得模糊，又逐渐清晰。
她冷冷一笑:“是我杀了易舟。”
在喻潇陡变的脸色中，她颇有些得意洋洋:“我找不到合适的母体，只能自己造一个。我确定了好几个目标，最后选择了易舟——那时易巧正和秦家的人僵持，易舟一死，易巧便疯了。易舟死后，我把易巧的消息告诉她，沉寂她的怨气——只需要等到积累足够的怨气，一旦爆发，对付后山那种大妖怪，绰绰有余。”
“……为了你的目的，伤害无辜的人，还能这么洋洋自得？”宁北珩说这女人是除妖师，这样的家伙，哪里配得上除妖师？
“哈哈，在我的世界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眼神有瞬间的灰暗，不过很快，女人扯出一个诡异的笑，灰暗的神色被莫名的兴奋所替代，“比起那些不择手段的家伙，我不过只是杀了一个人而已，而且还是物尽其用，多好。”
被女人陡然爆发的狂热情绪吓了一跳，喻潇拧眉打量她笑容扭曲的脸，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声:“李婧，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女人敛下笑容，讥诮道，“可不是嘛，景家出来的人，都是疯子……”
“景家？”喻潇抓住其中的关键词，疑惑道，“你是景家的除妖师？”
“你知道景家？”李婧倏然变了脸色，警惕道，“你也是景家的人？”
听她这语气，她和景家似乎渊源颇深？喻潇道:“我不是景家人，不过，我和景家人有过一些过节。”
提到景家，李婧放松的神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恨意和不甘。
她的面部表情过于丰富，喻潇尝试着做出猜测:“你和景家也有过节？”
“哼，那种不起眼的小家族，哪里入得了我的眼？”这话说得骄傲，但咬牙切齿间透露出的不甘更加明显。
“小家族？”喻潇偏偏不迎合她的话，“我听说，景家是除妖师家族里最厉害的存在，很多除妖师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去……你这么看不上景家，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出自哪个除妖师世家？”
“关你屁事！”女人愤怒地爆了粗口。
喻潇一呆，不怒反笑:“李婧，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得不到老师认可而恼羞成怒的小朋友。”
顿了顿，喻潇一字一句道:“你也出自景家，对不对？”
“胡、胡说八道！”女人冷冷否认她的话，声音里却又有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我才看不上景家！”
“你出自云扬景家。我听闻景家对于入门弟子的筛选非常严格，李婧，不是你看不上景家——你是被景家抛弃的那一方……”
喻潇话未说完，女人忽然暴怒。
“放屁！”她尖叫一声，抬手间有银光从手中一闪而出，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画出一个“z”字型，卷着凌厉的风声冲向喻潇。
喻潇往后退了两步，在银光冲上来的瞬间，不紧不慢地展开手里的画挡在面前。
银光撞到画上，一触即走，速度不减反增，暴躁地绕着喻潇奔走，寻找进攻的机会。
“喻小姐，那副画里的小鬼还未练成。”李婧悠闲地走到房间一角，欣赏被式神围困的小女孩挣扎的丑态，懒洋洋说道，“如果对手是我的式神，画里的小鬼救不了你的命。”
她志在必得，喻潇也未见慌乱，只是警惕地注意着式神跑动的轨迹。
“你不该一个人来的。”李婧补充道，“若是和那个男人一起，至少不会输得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