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孩童稚嫩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出很远。狂风刮着旋,带起无数黄沙漫天飞舞,沙尘弥漫下一座小镇若隐若现。东篱镇,这个凉州边境本该热闹的小镇,却因连年的征战而荒凉不堪,镇上仅有的一些人也多是征兵剩下的老弱病残。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顽皮的接着那雄壮的诗句念了这样两句,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骂道:“湛儿,你又乱背诗词了,你再这样扰乱课堂,爷爷可要打你屁股了。”原来正是镇上的夫子在教孩子们念书,而一个顽皮的孩子胡乱将两首诗记得混淆了。
“爷爷,湛儿都已经十九岁了,都有好几位媒人上门说亲了,就只有您还把湛儿当成小孩子。”学堂门口,一个剑眉星目丰神俊秀的少年对着学堂里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的老夫子说道。
“你这臭小子倒还数落起爷爷的不是了,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啊?”那老夫子及是了解自己这个顽皮的孙子,一看他跑到平日最不愿来的学堂找自己,就知道他一定又有事要求自己了,当下便对屋子里的学生们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将这首出塞背熟,别像你们湛哥哥一样不学无术。”
原来,那顽皮少年正是萧湛,自从辽国那场大乱以后,萧慎便失去了踪迹,而面临着赵佶的咄咄相逼,赵似已自顾不暇,更是无力寻找在战乱中走失的萧家母子。几经波折的完颜清带着儿子来到了东篱镇定居,一晃便已过去了十余年,而这教书的老夫子姓华名清远,为人博学多才,尤善岐黄之术,正是这东篱镇的镇长。
“是,镇长爷爷。”学生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学堂,只留下华清远和萧湛两人。
“爷爷,每日教这些小鬼诗词歌赋有什么意思啊,湛儿已经照着您上回说的雕琢了一副石头骷髅了,这回你该教湛儿小天星错骨手了吧。”萧湛晃着华清远的手臂撒娇道,他从四岁开始就和母亲定居到东篱镇,小时候一次被蛇咬伤,便是华清远救了他,之后华清远见他天资聪颖,便认他为干孙教他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可惜萧湛从小就桀骜难驯,对这些个文雅的东西一概不感兴趣,却偏偏迷上了那岐黄之术,是以华清远每日教他辨识草药,号脉针灸,如今萧湛已学满出师,成为方圆百里最出名的郎中。
“湛儿,你难道就非要学那小天星错骨手吗?”华清远低叹了一声,萧湛如今的医术已经是青出于蓝了,只有这错骨手自己从没有教过他,倒并不是不愿,而是这其中……哎,也怪自己心软,三个月之前萧湛缠着自己要学那小天星错骨手时自己拗不过他便说学习时需要一副石头骷髅,如果萧湛能亲自雕琢一具出来便教他,他原本以为萧湛的性子最是没有耐心,定是无法达成要求,自己也就不用教他,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真的去做了。
“爷爷,您可不能反悔哦!”萧湛说着搀着华清远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为了雕琢这具骷髅湛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那些个石头啊,可都是山上最好的汉白玉,湛儿冒着好大的风险才采回来的呢,而且怎么把那些骨头固定在一起,湛儿可是想破脑袋才想出来呢。娘,我回来啦,爷爷也来了。”两人说着,已来到一间破旧的小屋前。
伴着萧湛的喊声,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美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正是完颜清。“湛儿,你又去学堂捣乱了吧,你这孩子,哎,快把你爷爷掺进来,娘去准备晚饭。”望着儿子那和他父亲相像的面容,完颜清怎么也狠不下心教训他,只好作罢。
“爷爷你快进来吧,那具骷髅就在我屋里。”萧湛冲着完颜清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拉着华清远来到自己的屋中。那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好在屋中的采光特别好,倒也显得不那么寒酸了,屋角摆着一张破旧的小床,床上正放着那具骷髅。
华清远一见到那具骷髅,眼睛不由一亮,那是具等身量的骷髅,通身由雪白的汉白玉雕成,骨骼匀称,关节处都用上好的薄牛筋和钢钉包裹固定,使得这骷髅不但不会散开,还能活动自如,便如真的骷髅一般无二。看到这些,华清远再次叹了口气,华氏一门只剩下自己这个糟老头了,将来自己百年之后,总不能把那华氏绝学带到棺材里吧,好在湛儿这孩子天性善良又天赋极高,罢了,便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吧。
“湛儿,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晚上三更便背着这具骷髅到镇外的竹林里找我,我传你小天星错骨手,只是你学过之后切记不可外传。”华清远对萧湛叮嘱道,“还有,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这门功夫。”
“是,湛儿知道了。”萧湛兴奋地几欲蹦跳起来,但他还是压制了下来,他可没告诉华清远他曾偷偷看过华清远用这门功夫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活生生将一头冲进庄稼地的野猪全身的骨头都拆开了,自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学习这门功夫了。
也许在华清远和完颜清心中,他一直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鬼,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是和华清远学医还是学这小天星错骨手,都是为了替父亲萧慎报仇,虽然辽国大乱时他才不到三岁,但是父亲以一敌万重伤倒地的画面一直刻画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无法磨灭,他知道自己或许没机会学到什么绝世武功,所以才去学那医理,为的是可以研制特殊的毒药来弥补不会武功的缺憾,但他心中还是留有一丝期许的,在他看来华清远定是隐居山林的绝世高手,若是可以随他学习武功,将来为父亲报仇的机会便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