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鬼,在中原的各家道术之中很是罕见,在国外西洋邪法中倒是司空见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刚刚那些虫子,莫非就是源于苗疆的巫蛊之术?
这回他妈的可算热闹了。
这陈道昌在晚间口口声声说他与毛村长家有恩怨,难道当时毛家祖坟尸体的不翼而飞,也跟他有关系么?
我越想越可怕,本来以为自己面对的是鬼魅魍魉,哪里成想站在背后的是一个人啊。
这下可真的难办了。
第二天,我没有去开纸扎铺的门,而是骑着电动车直接去陈道昌家。
在半路上从超市买了点营养品拿在手里,毕竟不管真的假的,人家是生病了嘛。这么两手空空的也太失礼了。
到了陈道昌家,就见他家院门虚掩着,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也难怪,像我们这种行走阴阳的人,有用处的时候看似被人捧到天上一样,但平时无事时,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来往。当然,这也是我们所说的敬鬼神而远之的一种表现吧。
我推开门,迈腿进了院子,院里几只大白鹅“嘎嘎”叫了起来,同时屋里传出了几声咳嗽。
“陈道长在不在家?”
我在院里喊了一声,就看见一个穿着很是妖艳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谁啊。”
一见是我,怔了一怔,问道:“你是谁?”
我笑着说,我跟陈道昌同是修道之人,而且论辈份,陈道昌还是我的长辈。听说他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妇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走过来伸手接过东西,抬头向西屋一撇,说道:“在那儿呢。”
我点了点头,而后抬腿走进西屋。
一进屋,一阵香火之气就扑面而来,但是这气味明显跟我平时的香火之气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我一时却也说不出来。
转头看了看,就见陈道昌坐在炕了,身后靠着被子在闭目养神。听我进屋,他才睁开眼睛,一见是我,很是意外,问道:“你是临村的小张,怎么是你啊。”
哟呵,前阵子拿我祭井,我快差点死在你这老犊子手里,你现在跟我装大尾巴狼?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却说道:“这不是听前辈身体抱恙,担心得紧,就过来看看。”
说着我走到香台前,拿起香向挂在墙上的三清像拜了三拜,而后把香插在香炉里。
听了这话,陈道昌叹了口气,示意让我坐在炕上,说道:“你有心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命被两位鬼差收走,命也不久了。如今也就想安安生生过余下的这段日子。早些年,我泄了太多天机,现在想来也是那时候的报应。”
我看陈道昌脸色发白,双腮都深深地凹进脸颊里,双眼有气无力,一点精神气都没有,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精神矍铄。
看到这儿,我突然感觉眼前的陈道昌很是可怜。可是一想到当初祭井的时候他想要我的命,不由又有些气恼。
我说道:“前辈您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吃阴阳饭的,到头来只是为了救人水火,说起来也是积德的事。可有的时候,做的事与初心背道而驰,可只要心中向善,鬼神也不会怪罪。”
似乎没有想到我有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看了看我,说道:“小张啊,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你不起,可当时是受村长之托,实在不是我的本意。”
我摆了摆手,说道:“都过去了,不要提了。”
陈道昌一把抓起我的手,神色有点激动:“既然这样,那么老道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我愣住了,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求我,算算日子,他顶多也还有三年多的活头了吧。难道他没活够?
刚想到这儿,陈道昌声泪俱下,说道:“小张啊,我没活够啊!”
我靠!我心说你个老不死的,收你寿命的是谢必安,又不是你爹我,你跟我说这些有个鸟用。
只听陈道昌说道:“小张啊,咱们都是修道的人,怎么说也是同气连枝,我知道你与那鬼差大人相熟,你能不能……能不能求求鬼差大人,再给我几年的寿命啊。”
我心说你个老而不死死而不僵的老东西,老子现在都自身难保,算算也就剩了七个礼拜的活头了,你再怎么着还有大半年,居然来求我?
“其实说起来,我跟这老谢也不是很熟。”
一听我叫“老谢”二字,陈道昌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我继续说:“所以,这些事,他也不一定就能听我的,不过我可以试试。”
陈道昌大喜过望,对我千恩万谢。
我趁热打铁:“不过有件事晚辈想不明白,还请前辈指点一下。”
看着陈道昌望着我,我继续说道:“毛村长家出事了,二百多头牛全死了。昨天我去看了看,你猜晚辈看到了什么。”
陈道昌的脸色明显不对,问道:“什么。”
“我看到了前辈。”
说完这句话,我住了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陈道昌却一直没有动,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么小张就是觉得,那件事是我做的。”
说完咳了两声说道:“小张啊,你看我,还有能力去做那种事么?”
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我心说你这老头坏得很,现在跟我是一副病殃殃,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出去浪谁也说不准。
陈道昌见我不说话,便问道:“除此之外,还看到什么?”
我便将见到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没有想到听着我的叙述,陈道昌的脸色越发难看,口中也喃喃自语:“毗香虫,毗香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一把抓住他干枯的手,沉声问道:“毗香虫,什么毗香虫!”
陈道昌看了看我,摇了摇头,说道:“我累了,要休息,就不送你了。”
听陈道昌这么生硬地下达了逐客令,而且看他的样子,目光游离,脸色发白,似乎也不是装出来的。他刚刚说什么毗香虫,为什么一听到这种虫子,他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我也不好说什么,看他躺在枕头上背对着我,一动不动,我只好退出了房间。
回到纸扎铺,无聊地玩着手机。
这一天薛雪没有来,应该是脸被打肿了没脸见人。
我也乐得个清静,拿出了《玄黄五方秘术》好好研究。
想到自己还有一个礼拜,谢必安和范无救就得来问我取绿色头骨,心头不安,看书也看不下去。索性不看了,搬起一个板凳坐到门口透透气。
看陈道昌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心力去毛村长家牛场捣乱。可让我想不通得是,可是当晚我看到的那个纸人,明明化身为陈道昌,而且那纸人说话的声音也是陈道昌的。
刚刚陈道昌说什么毗香虫,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反倒是他自己提起,神色就大变,这又是为什么呢。
真是让我百思不解,我又想到,如果当真不是陈道昌,那么附近应该还有一个厉害角色。法力只在陈道昌之上,我就不用提了,如果没有手里那颗鬼王头骨,我昨天就死在牛场了。
想到这儿,我头都大了,便眯起眼睛,坐在凳子上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感觉自己马上要睡着了,就听见刹车声传来,我睁眼一看,毛大旺正从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地向我走了过来。
毛大旺走到我的面前,一下抓住我的衣襟把我提了起来,向我怒吼道:“说,你昨晚上对韩老师做了啥!”
这句话喷得我满脸的口水,我赶紧把他推开,抽出纸巾擦了擦脸,说道:“你说什么呢!”
毛大旺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早就看你不是好人,昨天韩老师在你这儿那么晚回去,今天我去找她人也不见,就在房里一直哭。你说,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我去,就是因为这事儿啊?
我想了想,肯定是薛雪这鼻青脸肿的,不能见人,所以才躲在房里不出来。但是这关毛大旺个屁事。
我想到这儿,拿眼翻了他一下,说道:“人家韩老师不理你,那就是不想理你。你说一个大老爷们成天的在人家小女生身后边蹭,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再说了,她怎么样了我哪儿知道,你想知道就问她去,跟我这横什么横。”
毛大旺伸手指着我说:“你现在就嘴硬,我告诉你,薛雪是我先看上的,你他妈的离她远点,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嘿,你真是把自己当大神了。你还不知道你们家得罪了人,这迁坟和牛场的事儿只是个开头,要是料得不错,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免不了到最后家破人亡。
你小子还敢在这里作威作福,真是心够大的。
我说道:“我跟薛雪啥事没有,但是你们家有事儿了。回去告诉你老子,你家肯定是得罪人了,人家要办你家,我也拦不住。昨晚上我跟薛雪一直在你家牛场,我觉得应该是被什么给吓到了。你呀,别在这儿了,赶紧回去找你爹快点想别的辙吧。”
说到这儿,我不再管他,回身进了铺子。
没有想到这毛大旺居然追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别给我来这套,别人不知道你,老子还不知道你。你他妈祖祖辈辈就靠着招摇撞骗,挣死人的钱。就你说的这些东西,你爹我一句都不信,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
哎呀我去,听了这话我就不干了,老子昨晚上为了你们家牛场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个孙子跟你爷爷来这套。
当下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虽然毛大旺人高马大,但是真动起手来老子也不见得怕他。
毛大旺一看这架式,笑道:“哟嗬,想动手是吧,行,爷爷让你知道知道啥叫再世黄飞鸿……”
还在世黄飞鸿,你看你那猪头三的德性,你要自称黄飞鸿,黄飞鸿不变成活鬼掐死你才怪了。
想到这儿,我向门口一看,正要骂他,不由吓了一跳。
谢必安和范无救,这两祖宗咋又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