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礼和顾铮维沉默片刻，都未作答。

大荆朝并不禁止民间议论国家之事，他们兄弟这两年也时常会应邀去县里，与县里的读书人小聚。他们两个也不是只会关在屋里读书之人，必要的人情往来和交际，他们自然也是懂的。跟读书人在一起之时，自然也会讨论一下各种大事。

可是，讨论归讨论，顾家兄弟心中很明白，他们说的那些过于空泛，当真想要实行却是没有半分可能。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纸上谈兵罢了。

不过既然金先生开了口，就算是纸上谈兵，他们也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说来。

金先生面上虽然有些不满意，不过心里倒是觉得这两人尚算务实，不是那等虚的都快飘起来的那等人，勉强算是言之有物。他觉得这大概也是归功于两人出身耕读之家，本身也都是诚实可靠又负责之人。听说他们二人哪怕是中举之后，该下地还是下地，干起农活来没有半点敷衍。也是因为如此，在不脱离实际的前提下，才能有这等眼界和想法。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反而看向几个小的，也同样问了他们的看法。顾大哥几人的看法不一，不过建议却是有些类似。他们的年纪摆在那儿，见识不够。他们不可能当真有那心态站到为官甚至为君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他们只能从自身的角度去看。所以，给出的建议自然也是类似。

金先生倒是觉得这也差不多了，若是顾家人一说起朝廷大事来都能侃侃而谈，给出令人惊艳的答案，他恐怕只会接待他们这一回。

最后视线落在一旁试图当鹌鹑的顾长安身上：“小丫头，你有什么看法？”

顾长安那双黑眸清凌凌的看着他，情绪没有半点波动：“金先生，您让我捣鼓点吃食，做点小生意倒是可以。这朝廷大事，我却是没有想法。”

金先生闻言却是没有顺势放过她，反而坚持问道：“现在让你想，无论对错，说一说便是。”

顾长安也看出来了，金先生无比的坚持。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坚持要问自己的看法，事实上读书人最是苛刻不过。就算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准条，也不会跟女子讨论这种问题。在绝大部分男子看来，女子要学好如何管家，如何做家事，如何伺候好自家汉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既然他坚持，顾长安想了想，语气诚恳，实则敷衍的道：“朝廷这几年一直先可着北地来，西边问题更大。再只顾着北地，西边大概人要死的差不多了。”

这问题她看的出来，朝中那些老狐狸们如何可能看不出来？可是这几年北地那边就算没爆发大战，可小摩擦也是不断。而且对方虎视眈眈，真要是对北地那边放松了警惕，难保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真等到那时候，一旦战事起，再想要挽回可就难了。所以，就算西边连年灾难，他们也只能现可着北地来。

金先生又问道：“依你之见，北地之事该如何解决？”

顾长安一摊手，极度不负责任的道：“不等对方来侵略我们，直接先把他们打残了不就成了？”

金先生被堵的半点说不出话来，想要训斥吧，这本就是他逼着小丫头说的。可是不训斥吧，又担心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万一在外边也这么说，容易给她招惹祸事。

憋了好半天，这才不痛不痒的提醒了一句：“往后在外头可别这么说。”发起战争这罪名，可不是轻易能担得起的。

顾长安胡乱的点头应下了，没点明要不是他一直追问，她压根就不愿意说什么看法。朝廷到现在都没解决的大事，她一个小小女子有看法又能如何？难道还能真跟里的那些穿越女一样，挥挥手就能让帝王都听她的吗？

别开玩笑了！别说她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就算见到了，她也不可能傻兮兮的去跟皇帝讨论什么治国良策。那不是献计，那是“献祭”！纯粹就是找死！更别说，她原本的目的就是当个有钱有闲又有地的小地主，现在大概是不成了，按照这趋势，她至少也会是个官二代。

官二代这种职业危险性可不小，她想要享受，就必须要聪明一点。谨言慎行最为要紧，没事跟外人瞎叨叨，那不是脑袋里进水了吗？

见她老实答应下来，不知她本性和内心想法的金先生也就没多想，反而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个小弟子果然是个通透人。完全忘记了他还没开口说要收人当弟子，也压根没想过他想收人当弟子，对方也不一定会答应他。

金先生又问了几个问题，顾铮礼顾铮维和几个小的一一作答。金先生觉得尚可的都不会说出口，不过不够妥当的他都会说出来，再点评一番。起先还能语气平和的说话，再等后来就忍不住习惯性的沉下脸来，没说上三句话就训斥一番。几个人当中最让他头疼的除了顾长安便是顾四哥，有的时候愚钝的让他简直想要咆哮。

好在顾四哥被茅先生打击习惯了，就算是被金先生瞪了，他也能淡定的继续坚持己见。

顾家人也并未久留，等金先生考校完了，也就起身准备告辞。金先生让他们准备好，柏舟书院是在腊月中旬才开始放假，顾大哥他们几个要先进去感受一番。再者，只要他们手段足够，也能认识几个人。年节的时候说不得可以互相来往一番，待来年关系也就亲厚了。再等去书院的时候，他们所受的排挤自然也就跟着小了。

金先生是为他们考虑，顾家人只有感激，哪里又会不听从？回了鹤鸣街的宅子后，兵分两路，要去书院还得再做一番准备。

顾长安跟着顾大哥几个一同去了街上，打算去这边的书肆看看。之前去的时候，大福已经介绍过书肆在何处，几人顺着大福上回说的方向慢慢悠悠的过去，倒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的。

在鹤鸣街附近最多的就是书肆了，不多会儿就碰到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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