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就算对顾长安有那么点心疼，可还真没想过顾长安能给他多大的惊喜。然而她的这一番话虽然过于浅白，却正合他的心思。

当下脸上也多了一丝赞赏，道：“所以，以五姑娘之见，商贾的价值很高？”

顾长安定定的看着他，坦然道：“士农工商，哪一种都不可或缺。农为根本，商人逐利却能带动经济发展，从而让国家变得强盛起来。所以，至少商贾不是卑贱的存在。”其实要不是世情如此，她倒是宁可当一个商人。不过很可惜，商人这身份的确不适合他们家。

太子轻笑一声：“的确，缺一不可！”

又对林湛和金先生夸道：“先前我不明白，如今却是懂了为何两位大儒愿意亲自教导了。蕙质兰心，有大局观，光这份见识就够让人惊艳了！”

最后还感叹了一句：“原本我以为明珠就算是女子当中的佼佼者，今日得见长安，才知道在这方面，明珠也不如你！”

顾长安满头黑线：“我比不得明珠姐姐！”她跟谢明珠本就不能放在一起做对比，她还以为这位太子殿下挺靠谱的，没想到这性子居然还有点跳脱。得亏屋子里就他们几个人，这要是被外人听着了，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太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其他方面，你明珠姐姐自然是不比你差！”

顾长安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算他们感情好，也不用戳她刀子吧？

不过太子这么一说，之前的那点点尴尬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看太子可以当着外人的面不吝啬的夸奖谢明珠，想必对谢明珠也是真的有感情的。

当然，她也没错过太子对她的称呼从最开始的“五姑娘”，跳跃着变成“长安”了。她倒是想要说他们没那么熟呢，然而事实就是太子无论叫她什么，她都只能受着。

好在太子也不是那等促狭之人，笑道：“你与明珠交好，明珠家里也没个亲姐妹，是真心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的。如此算下来，你也算是我的妹妹了。”所以，叫一声“长安”完全没毛病。

顾长安嘴角抽了抽，这话叫她怎么接？

好在林湛舍不得自己的小徒孙吃亏，不太高兴的敲了敲桌子：“这话放在私下里说说倒也罢了，还劳烦太子殿下莫要在人前说，免得给五丫头带来麻烦。”

太子有些受伤的抱怨：“老师有了小徒孙就不疼我了，教人好生伤心。”

林湛一脸的嫌弃，真怀疑当年自己的眼光怎会那样的差，居然还把这小子当成天才，精心教导了那么些年。这不着调的性子，跟他父皇真是一模一样！

顾长安也是暗搓搓的鄙视，这辈分又乱了！口口声声的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转头又叫她师公为“老师”，这分明就是在占她便宜！

明明之前还叫先生的！

午膳是厨房准备的，饭后两位大佬有午后小憩的习惯，顾长安便打算去地里逛一圈。

“正好我也想去地里看看，不如同行？”太子笑着问道。

虽然是问了一句，可已经举步跟上，顾长安又哪里有资格反驳？好在两人一个已经二十来岁，一个不过才十一岁，远远没到说亲的年纪，一同出行倒也无妨。当然，顾长安也相信就算年纪不对，太子也绝不可能落人口实。

“听明珠说，这葵花种子好处多多。”

顾长安点点头：“最开始只是为了做点零嘴，后来发现这东西若是榨油味道极好。不像是北地的豆油和南方的菜籽油带着一股子厚重的味道，这种葵花籽油的味道很清淡。若是当成零嘴，销路也不会差了，每年的利润也不会低。若是榨油，这三年五载的，寻常百姓怕是吃不起，不过小范围内的应当没有问题。”

太子了然，也就是说这三年五载的，大概也只有大户人家吃的起了。不过这也不错了，三五年不成，八年十年的，百姓应当也能吃的上了。

顾长安扫了他一眼，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原本是不打算多嘴的，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道：“其实这东西小范围内售卖也没关系，对于百姓来说，首先能够填饱肚子就成。若是能有盈余，最好是能有机会送自家孩子去识字。至于这吃的油，怕是在意之人并不多。”

太子若有所思：“即使味道不好也没关系吗？”

顾长安轻笑一声，忽然想到“何不食肉糜”这个典故来。不过太子已经算是不错了，听师公说每年春耕，他都会去地里看一看。比起那些是出身不如他之人，他在农业这方面了解的已经要比他们多得多。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能填饱肚子，有肉吃，或者是菜里头能多放几滴油，这就已经很好了。”而且不管是北地还是南方的百姓，他们吃惯了豆油和菜籽油，并不会觉得味道差。只不过是有钱有权之人在有选择之下，自是会选择更好的葵花籽油罢了。说穿了，这葵花籽油榨出来之后，就是赚这些人的银子的！

太子沉默了半天，忽然又问道：“若是你，你更希望朝廷可以颁布何种法令？或者，你更希望从朝廷得到何种帮助？”

顾长安毫不迟疑的道：“可以进学堂！”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太子眉头微皱：“这并不容易！”

顾长安侧眸看着他，忽然笑的意味深长：“少年强则国强！”贫穷断绝了多少天才的崛起可能？而且她一直都很信奉这句话，觉得说的再对不过了。知识是力量，也是改变命运最强大的手段！

这命运，不止是个人的，还有国家的！

太子的脚步忽然一顿，双目微微有些失神。顾长安却是没有停下脚步，慢慢悠悠的走进地里。地面已经有点点嫩绿冒出头来，出芽率还不错。至于尚未出芽的那些也不着急，再等上几日看看，若无意外，这一次的发芽率没有百分百，也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九十左右。之前特意留出来的那块苗地的发芽率就更好了。到时候用来补种也足够了。

她在地里看嫩芽，回过神来的太子的视线最终落在她身上。看着她从容冷淡的模样，忽然觉得若是真有这么一个妹妹，好似真的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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