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在涌动的暗潮里变得张狂。看我高兴,麦琪吃东西的同时,偏着脑袋说:“哥,我感觉你变了。”她说的毫不犹豫。
“变成啥样啦?”我有点好奇。
“变成,呃……跟以前差不多,但是要成熟些,持续几年的低谷、负面情绪突然间消失不见,变得更世俗更有烟火气息了。总得来说,就是越来越像叔叔。”她结结巴巴地说。
像爸爸?我有点惊讶,甚至有些愤怒的想要立刻照照镜子,我怎么可能像那个逼死原配妻子的混蛋呢?抛开血缘关系不说,我从来都认为无论长相还是性格,我继承的都是妈妈的基因才对,就连聚会时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会说我长得像妈妈,怎么可能突然变成改变,变成自己最痛恨的人的模样呢?
察觉到我在严肃的自我反省和冥思苦想后,麦琪当即开始纠正:“哎呀,你又来啦!刚刚才夸奖你呢!我是说像叔叔的优点,果敢有担当,没那么悲观厌世,愤世嫉俗啦!”说罢就用手捧住我的脸:“哥,笑一个,笑一个嘛!”
旁边有人在朝这边看,我赶紧把她手拿开:“别闹,我们说点别的吧,谈谈你学习或者周哥也不错。”
“不要。”麦琪撒娇似的断然拒绝。
……
痛快谈笑间,醇厚的甘红液体很快就见了底。麦琪酒量见长,不顾我的劝阻又叫了两杯,跟服务员交谈时正巧新进来几位顾客,男的俊秀挺拔,女的丰容靓饰。
估计来头不小,周围原本低沉的窃窃私语和笑声稍微增大了些,隐隐还能听见几声恭维,甚至连酒吧经理都跑出来迎接,看那谨小慎微、荣耀备至的模样,简直就跟见到了谁似的。
麦琪看了几眼被经理巴结的男子,扭头对我说:“哥,你看那男的,女的看见他都恨不得贴上去,一点都不矜持,简直是妖怪。”
我笑笑,反讽道:“怎么?你羡慕?羡慕的话我让她们来贴你。倒是那女的确实不错,隔着口罩我也能断定肯定是美女。”看麦琪翻翻白眼,我立刻揪住她话头打住:“喝你的酒,不该管的别管,这杯喝完可不许再点了啊!”
“好哒。”麦琪爽快答应。
她那头话音刚落,我这边搁置在桌上的手机就摆脱沉寂,嗡嗡震动亮起屏幕提醒收到消息。我拿起来看,竟然又是刘博士发来的,内容较几十分钟稍显粗暴了些:“李嘉豪,敢做不敢当,你还算男人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躁动的戾气。
晕倒,这家伙还真是死脑筋啊!感觉他怎么跟我此前的抑郁状态差不多呢?我打了个欢愉的寒颤,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要不要回复他?左右为难后,我按动虚拟键盘编辑道:“你烦不烦?今晚纯粹是意外好不好?”
那头却不理,迅速回应:“我要见你,就在你住的酒店外头。”
看眼在夜色里奔波涌动的黄浦江水,我知道刘博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应承道:“好,我就江边等你,你过来吧!”锁住屏幕就从位置上站起来,拿起外套说:“小琪,我有点事儿要出去趟,你是现在跟我下去,还是喝完酒自己回房间?”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麦琪有点懵,半晌才说:“哥,你又要去见官纽伦啊?都这么晚了哎。”看我脸色无语,毕竟连官纽伦联系方式也没有,她才露出惊讶的神色:“难道是嫂子?”
服了服了,真是输给这小丫头了,却脑筋一转觉得这不正好是个甩开麦琪的借口嘛?干脆将错就错地点点头,说我去见见夏琳,很快就回来,你喝完酒自己回房间。我连选择都帮她做了。
“好的,你去吧!”麦琪懂事地说。
“记住,喝完酒就回房间啊,要乖。”我拍拍她脑袋,又在她加油的手势中穿好外套,招手朝酒廊外面走去。
……
脚踏着从灯带内飘散出来的幽浮荧光,穿过吧台朝酒廊外头的电梯间走时,我偶然遇见了先前进来的男女中的一位,即使在这种光线黯淡的环境里也依然戴着墨镜,明明是个男的却拥有一头连女人也嫉妒的秀美光泽的头发,总之风度翩翩却毫无半点纨绔之气,作为同胞怎么看怎么舒服。
这家伙,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我站在轿厢里自言自语,倒不是说我在现实中见过他,而是好像在某挡综艺节目还是影视作品里见过,到底哪部作品?
就在我努力回应,从模糊的记忆中提取片段想要拼接处一组完整的信息时,手机的震动将我思路打断:“我到了,你还有多久。”
刘俊辰是飞过来的嘛?我捻捻嘴,瞟眼屏幕里滚动的红色数字,回复他:“三分钟。”看轿厢门打开就径直朝酒店外头走去。
……
绕过喷泉跟前的雕塑,除了从海上席卷而至的寒风,以及孤零零站在黑夜里的橘黄路灯,街头空荡荡的连个鬼影也看不到。我度过红灯路口朝马路对面走去,老远就在迎着江岸的位置看到那辆熟悉的蓝色保时捷a,刘博士就站在护栏边。
掖掖外套,我吸吸鼻子情绪激动地朝他靠拢。听到脚步声,刘博士转过身来,表情冰冷地盯着我说:“我还以为你打算临阵脱逃。”上来就半点不客气,似乎迫不及待要表达胸腔里的愤怒。
“我不是伪君子。”我寸步不让,神情冷峻地回应:“你好像很生气啊!小琳知道你出来见我吗?”
“不知道。”刘博士面朝涟漪斑斓的黄浦江,轻咬嘴唇思考片刻后才扭头看着我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违背约定?夏涛已经反反复复给你强调过很多次,你是个危险人物,如果你真的爱夏琳,离开她是最好的选择,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被他语言压迫着有些不舒服,同时方案单纯将罪名扣到我一个人的头上,你们在背后干的好事难道我不知道吗?我控制住情绪说:“我已经解释过了,今晚纯粹是意外,你们走进店里来的时候,我本想带着麦琪回避,可已经来不及。”
“那你干嘛不做的绝情一点?干嘛不遵照你此前离开夏琳时说的那样?”语气没有威胁的味道,却显得无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