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择日拜访独孤信,独孤信请他到书房商议。
杨忠寒暄一番过后,提出了为杨坚求娶伽罗的请求。
独孤信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滞,两日前才和伽罗说过婚事,这么快就上门了?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杨忠,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最后心底叹了口气:这个部下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这几年历练的不错,已经不能从他的面上看出心思了。
“伽罗还在守孝,本不该在此时订亲,不过……”独孤信故意停顿了一下。
杨忠闻弦知雅,立即说道:“某并非想立即与大司马结亲,只是先议亲,结亲乃是结两姓之好,自然要双方都满意才对。”
独孤信沉吟片刻,说:“那罗延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可伽罗却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意欲为她挑选这世上最优秀的儿郎。”
杨忠道:“那罗延不敢称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儿郎,但定然是这世上最珍爱七娘子的夫君。”
独孤信侧目:“如此说来,提亲并非揜于你的意思?”
杨忠忙道:“这既是某的意思,也是犬子的渴求,正是他央求某而前来。不怕大司马笑话,犬子心悦七娘子,已非短时日之事了。”
独孤信抚须微笑:他的女儿那么可爱,当然值得任何郎君喜欢。但并非有人来提亲,他就要允的。若一次提亲就允了,显得他多急着嫁女儿似的。
杨忠也知道一次两次的肯定求娶不到,他本就预备多来几次,这第一次就当是给独孤信预热了。
又闲话了几句,两人算得上相谈甚欢,杨忠离开回到家,杨坚也从京兆府归来,立即询问结果。
吕氏笑道:“从不见那罗延这般急切的样子,可见是真的对七娘子上心。”
杨忠道:“哪有第一次登门求娶就能成功的?除非之前早有商议,此次不过是给大司马递个话儿,若还有其他郎君求娶,他能先考虑我们家。”
杨坚知道自己是过于急切了,忙对父亲行礼,谢过他老人家的帮忙,还请他老人家再多跑几趟。心中对于有其他人想要求娶伽罗觉得不太可能,倒不是因为伽罗不够好,而是因为从小到大,祢罗突都把伽罗看护的太紧了。
别人只要看到伽罗和祢罗突在一起,就会打消和她亲近的念头——谁敢去惹宇文四郎君啊!
谁知到最后,却便宜了杨坚。
可惜杨坚想得太美,很快就有人打破了他的幻想。
大司空侯莫陈崇带着礼物和随从,大摇大摆的登上大司马府,公然向独孤信求娶七娘子。
他可没有杨忠那么隐晦,所以很快的,侯莫陈氏要与独孤氏联姻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尚乐为谁求亲?”独孤信略带讶异的问道。
侯莫陈崇表字尚乐,他有一副大嗓门儿,哈哈笑道:“还能为谁,自然是为我那不成器的三郎啊!”
侯莫陈崇的三郎君名为侯莫陈颖,仪容俊美,风姿勃发,早在大统年间就被荫封了广平侯。
独孤信愣了一会儿,依稀想起侯莫陈颖的模样,的确长得不错。而且是侯莫陈崇诸多儿子中最早有荫封的,可见侯莫陈崇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侯莫陈崇见他愣神,蒲扇似的巴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是觉得令嫒还在孝中,不便议亲。哎呀,咱们鲜卑人守什么汉人礼节啊!要真的遵循,你还能娶两个?要我说,守个一年二载的也就罢了,该订亲还是订亲,该成婚就得成婚!对了,令嫒今年多大来着?”
独孤信板着脸:“十二。”
“对嘛!都十二了,干脆,咱先订下。明年十三,刚好成亲,你说好不好?哈哈哈哈!”
独孤信往旁边站开两步,免得再被他的巴掌拍到,强忍着皱眉,问:“大司空何故想到与我联姻呢?不怕大冢宰见怪?”
“这……”侯莫陈崇尴尬的挠挠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还不是三郎,他一直不肯成亲,逼急了才说想娶你女儿,我这才提亲来了。”
独孤信想了半天,不知道伽罗和侯莫陈颖有过什么交集,便道;“三郎君似乎不曾到过我府上。”
“谁说没到过,四娘成婚那会儿,不是随大野三郎到过嘛!”侯莫陈崇笑哈哈的解释,然后又小声嘀咕道,“也不知是不是那时候见过七娘子,嘿,我们家丽娘和七娘子交好,指不定从前就见过。”
独孤信心道:四娘成婚是几年前的事了,这几年能忍着不出现,倒也算能耐。
侯莫陈崇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拍大腿就说:“还不是辅城郡公……和令嫒走得太近,让旁人望而生畏啊!”
“哦?那为何现在就不生畏了呢?”独孤信很不满。
侯莫陈崇也有些疑惑的样子,道:“听说大冢宰要为辅城郡公求娶突厥公主,也不知是真是假。”
独孤信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宇文泰的野心就太大了!
柔然势大,宇文泰每次想要伐齐,都担心后方柔然会趁机骚扰。若与突厥联姻,就能用突厥牵制柔然!
但是,和突厥联姻,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难怪宇文泰可以允准祢罗突三年不娶亲。
那是在为与突厥联姻做准备啊!
独孤信心中对宇文泰十分气愤,此举既欺骗了祢罗突,又想迷惑伽罗。幸亏自己当时没有劝说伽罗接受祢罗突,若……到那时祢罗突娶了突厥公主,伤心绝望的就只有伽罗一人了!
也幸亏,普六茹氏插了一脚。
他没有当面回绝了侯莫陈崇,只道:“伽罗重孝,我不欲为她太早订亲,只是先看着。毕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自然要为她挑个上佳夫君。”
“这是自然!”侯莫陈崇哈哈笑,对自己的儿子十分有信心。而后,他又悄悄问独孤信,“崔夫人已去,听闻郭夫人病重不能持家待客,大司马可有意向再娶一个?”
这回独孤信终于忍无可忍,铁青着脸指着大门道:“恕我不能送客,请吧!”
侯莫陈崇本是暴脾气,可又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未来亲家”,只好嘿嘿赔笑,略拱拱手就跑了。
他跑了不要紧,独孤信却气了小半天。心想侯莫陈崇这样的秉性能教养出什么好儿子来!就算歹竹出好笋,以后伽罗嫁入大司空府,面对这样的大人公,日子能过得好才怪!
与侯莫陈氏联姻之事,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