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毓在继位的第三年正月,自主亲政。
他亲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封功臣,其中杨忠正式封为隋国公。
“隋?原来如此!”伽罗此时才有种距离权力如此之近的感觉,以前不知道为何杨坚建立的王朝会叫隋朝,原来是根据封号而来。
另一想,李昞的父亲追封唐国公,以后李昞以及后代继承了爵位,也是唐国公,这才会有大唐王朝。
如今伽罗洞察先机,当然会尽最大能力避免这种情况。
后世常说“隋唐”,并不完全因为隋朝短命,还因为大唐的盛世是建立在隋朝统一、富饶的基础上。别说隋末农民起义,之所以有这场农民起义,是因为“国富民穷”罢了。至少大隋朝的国库十分充盈,就那三个大粮仓足以证明这一推断。
还是自家二崽子太会败家了,以后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伽罗摸摸自己的肚子,罢了罢了,现在初夜还没送出去,还是别提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事儿啦!
“娘子,车驾已备好,可以去大野府了。”阿兰在她身后禀道。
今日是大年初六,杨坚这边的亲戚和同僚都走完之后,该走伽罗这边的亲戚了。伽罗这边也没谁,就一个四娘嫁入大野府。
伽罗也很想去看看四娘的近况,是否真如她所言,大野府没有庶子女出生。
杨坚和伽罗一起去了大野府,四娘特意站在后院门口迎接,伽罗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她看上去面色姣好,精神也不错。
“四姊姊,”伽罗笑着问好。
四娘微笑着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说:“又长高了,气色也好,普六茹对你还好吧?”
“大人公和婆母都很好,那罗延也好。”伽罗答道。
四娘早先就知道杨坚对伽罗的心意,并不担心伽罗过得不好,现在看到伽罗的样子,更加放心了。
她领着伽罗回到后院,伽罗见这院落和寻常公卿府邸并无无二样,就和独孤府似的,倒也生出一丝亲近感。
唯独煞风景的,是四娘的门口齐刷刷站了一排低眉顺目妇人打扮的女子,一看就是侍妾。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四娘看到她们,面色就是一沉。
就听其中一人怯怯的说道:“奴等过来侍奉主母。”
“我这里有客,无需你们侍奉,都下去!”四娘少有的疾言厉色,这个样子是伽罗从未见过的,一时新奇的看住了。
侍妾们行礼退下,其中有一个偷偷瞟了眼伽罗,立即被四娘喝骂道:“慌什么!跟谁学得规矩!”
那侍妾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随即有个年长的仆妇匆匆上前请罪:“是奴婢没教好万氏,请主母责罚。”
四娘冷冷道:“下去领罚。”
“是,是。”仆妇拖着那名侍妾退了下去。
伽罗已经看呆了,这还是她那个温柔和顺的四姊姊吗?
四娘见伽罗这副模样,不由一笑,道:“看什么呢?让妹妹受惊了。”
“没……没什么,”伽罗连忙挽着四娘的胳膊走进室内,坐下后,待家奴奉上酪饮点心,家奴看四娘眼色被打发下去。伽罗这才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四娘,“四姊姊,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妹妹如今对四姊姊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四娘被她逗笑了,笑过之后,又是无比的惆怅:“你知道我以前的样子,可你不知道,要从以前的我变成现在的我,得经历什么样的人生变故。”
伽罗忙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四姊姊一定受了很多苦。”
四娘推开她的手,闭了闭眼,哽咽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三郎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在我生下嫡子前再有孩子出生,可他还是让一个妾侍怀孕了!”
“啊?”伽罗呆住,这个时代没有可靠的避孕方法,如果一个男人对你承诺不再生异腹子,不就代表他不会再碰别的女人吗?否则,他怎么保证这些女人不会因此怀孕呢?
四娘狠狠地擦掉眼泪,强硬的说道:“不过,他并未对我食言。”
伽罗一时没反应过来,都让人怀孕了还没食言,这是什么意思?
四娘冷冷道:“三郎说,是那妾侍趁他酒醉时行房有孕,不能算他之过。我道既然不能算郎君之过,总要有人承担此罪。那,就只有这个侍妾。所以,我将她灌了药发卖出去了。”
伽罗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不然面前这个四姊姊就是被什么人给穿了!前后性格变化也太大了好吗?但她知道不可能,眼前的四姊姊不像以前的四姊姊,但的确就是四姊姊没错!
“迈出了第一步,就无悔之后的许多步,所以,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我。”四娘自嘲的笑了起来。
伽罗沉默片刻,问道:“你这样,不怕四姊夫见怪吗?”
四娘嗤笑道:“他怪不怪我,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但会冷落你啊!你要生下嫡子,一个人怎么可能办得到!伽罗在心底呐喊,可这些话全都憋在了喉咙口。
四娘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道:“我没什么可怕的,毕竟他答应过我,在我生下嫡子前不会有庶子女出生,若他继续让妾侍怀孕,我便继续让这些妾侍消失!我倒要看看,谁还有胆子再去侍奉他!”
这招釜底抽薪虽然狠毒,但也算聪明,难怪方才见到的那些妾侍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四娘稍微一大声说话,就吓得几乎瘫软,全都因为四娘掌握着她们的生杀大权!
她们在成为妾侍前,是个低等的奴婢,有了大野三郎的宠幸才有幸成为半主半奴的存在。也因此许多低贱的奴婢为了过上这种生活,使出手段来让男主人宠幸自己。但是四娘使出了这个法子,她们也不是傻的,到底是性命重要还是享受重要?当然是性命了!
蝼蚁尚且贪生,为了保住性命,低贱的活着也好吧!
可是这样一来,四娘和大野三郎就彻底生分了,但看四娘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
“他只要给我嫡子就好,”四娘淡淡的说道,“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她已有诰命在身,除非她死,谁也别想把她从正妻的位子上推下去!
伽罗从大野府出来还有些怔怔的,杨坚与她同坐一辆车上,不时看她。
到了家中,伽罗忽然问:“那罗延,你醉过吗?想来是没有吧?”杨坚不明白她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今日去四娘那里不开心吗?伽罗摇头,“我只是想知道,男人在酒醉的状态下,还能不能行房事。”
行……房……事……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杨坚的面色有点难看,四娘到底和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