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鬼鬼祟祟的避开众人,跑到伽罗面前,低声说道:“娘子,奴婢打听到了,原来那个叫阿槐的侍女,是上回二郎君和二娘子吵架的时候趁虚而入的。”
伽罗皱皱眉:“我叫你去打听了吗?”
阿兰一愣,摸摸头,说道:“没有啊,这、这不是奴婢担心那边儿再出什么幺蛾子牵累到您嘛!”
伽罗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小叔子的侍女有了身孕,跟我这个嫂子有什么牵累!尽瞎说!”
“那可不一定,”阿兰摸摸额头,不服气的说道,“您忘了,上回他俩为什么吵架吗?还不是二娘子嫉妒夫人给你做寿……”
哎哟,这可真给阿兰说中了。
尉迟琼瑶此时在家中,正追本溯源般骂伽罗呢!
“都怪婆母偏心,她要是不给伽罗办笄礼,我会和二郎吵起来吗?我要是没和二郎吵起来,会回娘家吗?我要是不回来,那个贱婢怎么可能爬上二郎的床!”
她母亲尉迟夫人刚开始还帮着她数落杨整,可是听着听着就绝对不对劲了,问道:“你那意思,是要除掉那侍女,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哎呀母亲,您到底有没有听女儿在说什么呀?”
尉迟夫人面色一沉,说道:“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现在要紧的是那侍女的肚子!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当着吕夫人的面,说不要孩子的话了?”
尉迟琼瑶嚷道:“说就说了,我又不是不能生,干嘛要一个贱婢的孩子!”
“糊涂!”尉迟夫人骂了她一句。
尉迟琼瑶看着母亲,委屈的又要掉泪。
尉迟夫人没有像往常那样哄她,而是板着脸说道:“都怪我平日里把你教的太傻了,你才会在婆母面前说出这番话来。不看别人家,你单看自己家,你的庶出兄弟庶出姊妹,还少吗?怎么就偏偏你容不得人,啊?”
“我……”尉迟琼瑶愣在那里。
尉迟夫人恨铁不成钢似的望着她,一句点出了要害:“对于你来说,那是个贱婢之子,但对于吕夫人来说,那就是她的孙儿!”
她见女儿还是傻傻的模样,只好说得更直白些,又道:“独孤伽罗成婚这许久,不见任何喜讯,吕夫人口中不说,但心里必然着急。你嫁过去虽然不到一年,但也有半年了吧?偏偏又遇上你祖母的孝期,吕夫人焉能不急?如今猛地听说有个女子怀了她的孙儿,她焉能不喜?可你却说出这种话来!”
尉迟琼瑶哭道:“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想!”
尉迟夫人见她哭得伤心,也叹了口气,把她拥在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劝解道:“罢了,罢了,世事两难全,这世上的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夫君能一心一意对待自己。可是,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呢?儿啊,没有哪个女子靠自己的善妒留住夫君,只有大度才能。”
尉迟琼瑶哭得抽抽搭搭:“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尉迟夫人狠心说道:“除非你真的要和丈夫离心,一生一世都活在痛苦孤寂之中!榴花,你告诉我,你可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尉迟琼瑶出生的时候,尉迟夫人看到满院的石榴花开得如火焰般绚烂,就给她取了石榴这个小名。后来,又觉得这个小名太小气了,等她稍长些,就改做榴花,成了她的小字。
尉迟琼瑶想象那样的生活,当然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还没有完全被说服,嘴硬的说:“过不下去,还能和离啊!”
“住口!”尉迟夫人铁青着脸,“我们尉迟氏没有大归的女子!尉迟氏的祖坟里,也不葬出过嫁的人!”
尉迟琼瑶咬住嘴唇,面上的倔强一点一点的褪下,最后变成了妥协。
尉迟夫人见好就收,叹息道:“不过,还不满一年陈留郡公就做出这样的事来,确实有失体统。这一次,不光是他登门拜访就能能够的,需叫他吃些苦头才行!”
尉迟琼瑶忙道:“母亲,可别太为难他了。”
尉迟夫人噗嗤一笑,道:“方才还说过不下去了要和离,这会儿就心疼起来了?你呀,就是嘴硬心软,要吃大苦头的!唉,你要学着软和点儿,让人喜欢才好。”
尉迟琼瑶不服气的说:“就跟独孤伽罗似的?我听说,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哄着大司马,现如今嫁到普六茹家,也整天哄着婆母,我就瞧不惯她那谄媚的样儿!哪有点鲜卑女子的刚直!”
“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你若能学到一半,阿娘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你了。”尉迟夫人又是叹气。
被这对母女惦记的伽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杨坚见状摸摸她的额头:“可别伤风了。”然后就叫福娘,让厨房那里煮一锅姜汤。
“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事。”伽罗揉揉鼻子,笑杨坚太过紧张了。
杨坚皱皱眉:“不要小看病症,往往来时你不会在意,等到发现了就加重了。”他让伽罗坐到床上,握住她的掌心,测试掌心的温度。“定是今日在母亲那里耽搁的太久了,二郎实在不像话!”
话题转到杨整身上,伽罗就说到了那侍女的身孕:“尉迟二娘口口声声说是侍女勾引,可二郎若能把握好自己,怎么可能会被勾引到!这件事,就该怪二郎!”随即她才反应过来,杨整毕竟是他弟弟,他说弟弟不好可以,自己说他弟弟会不会……
结果杨坚竟然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他的过错。”
好吧,这个人还是很有是非观的。
接着伽罗就突发奇想,问他:“若有侍女说她怀了你的孩子,还拿出我的耳坠来作证呢?”
杨坚正色道:“那必然是她偷盗诬陷,一点小利满足不了她,还想要更大的利益。”
伽罗一愣,继而恍然说道:“这么好的办法,二郎怎么就没想到呢?”
哼,因为他是当事人,而且还做贼心虚,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不多时,福娘端着姜汤来,伽罗吃了歇下。
杨坚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柔声说道:“必然不会有侍女到你面前放肆,我不会做出任何让你伤心的事。”
伽罗心头微甜,也回抱住他,闭上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