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替父出征罢了……姬二公子说的云淡风轻,可是独孤谌等人听了却是震惊万分,而最先开口的竟是低垂着头静静的站在那里的独孤筠。
独孤筠觉得自己没消化完这个突来的消息,完全是凭下意识的喊出口,“出征,你要上战场?”
小丫头脸上流露出的紧张和担忧是那么的明显,并不似假,落入姬珩眼中,一直以来堵在心口的那股闷气顿时消散,就好像是刚才阴云蔽日的天空突然间乌云散尽,蔚蓝一片。
姬二公子眉眼间的那抹笑意那可是掩都掩不住,声音略压低了几分,听上去明显带着几分安抚人心之意,“恩,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说得那叫一个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啊,但是其他人听了却是忍不住的腹诽。
哎呦喂,不过就是上上战场打打仗……亏您说的出口,就您那点微末道行,到时候上了战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倒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真不知道是该说这心太宽呢还是怎么着。
“阿珩不在的这段时日侯府若是有什么事的话,还望伯父照应一二。”
“嗯,你且放心。”独孤谌点头应下,可是想到挚友的下场,心中又实属不放心,于是沉声叮嘱道,“倒是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万万要多加小心。”
姬珩颔了颔首,等候在一旁的孙德胜瞅了瞅时辰,不得不催促了一句。
纵然不舍,但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姬二公子复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倩影,转身离去。
御书房,高阳帝看着已经回来复命的太监总管孙德胜,揉了揉酸涩胀痛的额头,声音低哑道:“圣旨都传到了。”
“回陛下,传是传到了,只不过……”
本就因为姬谦城之死,边关连连告急这些事情而心情烦躁的高阳帝,在看见孙德胜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心里面更加恼火了,紧拧着眉头不耐烦说道:“只不过什么?”
“陛下不是说让靖安公的长子出征,可是老奴去宣旨的时候其次子却说愿意代兄征战,现在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靖安公次子?可是那个传闻中玩世不恭的姬珩……”高阳帝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若是细听的话还能捕捉到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宣他进来吧。”
孙德胜领了命便朝着御书房外走去,在看见等候在石阶上的男子后态度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陛下请小公子进去。”
姬珩颔了颔首,由着孙德胜领着自己走进御书房,高座上的高阳帝看着迎面缓缓走来的人,因为微微低垂着头的缘故,所以看不清相貌。
等到走到近处抬头那一瞬,高阳帝目光落在站在两三步外的姬珩身上,瞳孔渐渐收缩,突然从靠椅上站了起来,借着双手撑在案桌上身子前倾,眼神灼灼的看着姬珩,神色看上去明显激动的很,“阿……”
“定远侯姬谦城之子姬珩见过陛下。”姬珩开口道,朝着高阳帝行了个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姬珩那一番打断高阳帝原本要说的话在一个阿字后嘎然而止,也正因为如此,高阳帝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所失态,缓缓坐了回去,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威严和庄重,哪里还有一丝异样,收发如此自如,不愧是坐拥龙椅二十几年的帝王。
“听说你打算自动请缨替父出征?”
“回陛下,是的。”
高阳帝听了这个回答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在开口的时候却是不太赞同的语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慎就可能会丧命。”
就连其父姬谦城,哪怕身经百战,被誉为西衍的战神,这次也没能幸还……
有关于这个姬珩,虽然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但或多或少还是听到过一些传闻,说的不好听一些,根本就不是行军打仗那一块料,比起他那位承继了世子爵位的长兄,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然他也不会下旨让姬琰前往边关了。
“姬珩自知行军打仗并非儿戏,断不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做赌。”姬珩肃然正色道,“陛下若是信不过的话,姬珩在此愿立下军令状,势必驱逐北戎敌寇,得胜归来,如若不然,到时候不必陛下降罪,姬珩自当自刎于阵前。”
一门之隔,没有人知道御书房内那位姬二公子到底和陛下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翌日早朝陛下径直下旨,命其为三军统帅,即刻前往边关御敌,势必取胜。
对于高阳帝的这个决定朝中不少官员上书劝谏,恳请高阳帝收回成命,说姬珩难堪此任,哪怕是从朝中随便挑选一名武将都要胜过姬珩。将统帅之位交由姬珩,这简直就是自毁长城,到时候不用北戎攻过来,我军自己就乱了……
总而言之,就是不看好姬珩。然而高阳帝却像是心意已决,面对这些质问,充耳不闻,扬手一挥,就这么拍板了。大臣们一片唏嘘,纷纷摇头叹息,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于是都彼此默契的等着战败的消息从边关传来。
半个月后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送至京都,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信使送来的应该是战败的消息,是以当那声捷报,边关捷报传入众人耳中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惊呆了,纷纷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谁也不曾料到,传闻中那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翼州城姬二公子竟然打了胜仗,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颠覆了众人的三观。
然而纵使众人再怎么的怀疑和不敢置信,那封捷报都是事实。
之后接二连三,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又是大大小小的胜仗,于是一时间西衍上下一片欢声笑语。
喧嚣热闹的茶馆里,二楼临近窗口的一张方桌旁,女子单手托着腮微微歪着脑袋看着楼底下,桌子上面摆放着几碟点心和一壶茶。
这两个多月来只要一得空,独孤筠便会来茶馆里坐坐,听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前线战事。而当中谈论最多的便是已故定远侯,现被追封为靖安公的姬谦城次子——姬珩。
一直以来所有人包括她在内都看走眼了,这个在翼州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颇有其已故父亲风范。
“你们听说了没有,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前方又打胜仗了。”
不知道是谁当先开口抛出这么一句话,犹如石子突然投入平静的湖水中,激起一阵涟漪。于是乎茶馆里坐着的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议论开来,一个个的瞅着神色别提有多激动。
“当真?”
“废话,那自然是真的,这种事还能造的了假。”传出这个消息的人一脸愤慨,显然是对先前那人语气中的质疑很不高兴。
“哈哈哈,那可真太好了,要我说就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北戎那帮狼崽子,最好是打得个他们落花流水、屁股尿流,从此往后再也不敢侵犯我西衍。”
二楼,独孤筠听了这番话不由自主的低低的笑了出声,心想着以姬珩那狂傲不羁的性子,这种事情或许还真能做的出来。
“唉唉唉,我可听说了,据说此仗又是姬二公子立下大功,率领三千苍云骑破敌一万,更是一箭重创北戎的那位烈王,说是这夜轻歌当场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不省人事的被属下抬回营帐。”青衫男子说的绘声绘色,那模样就好像是当时他正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似的。
“唔,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此仗岂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
要结束了麽……独孤筠右手指尖轻点着桌面,兀自呢喃了句。
历经此仗后,姬珩这家伙怕是就要一跃成为西衍人人赞道的大英雄了,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纨绔子弟了……
在独孤筠坐着的位置的对面,样貌清秀的蓝衣小公子眨了眨那双如清流般透彻的眼眸,寻了个离自己较近的人好奇的问道:“那个,听你们提到那什么姬二公子,这么受人钦佩,此人是谁啊?”
被问到的那名看上去像是书生模样的男子神色怪异的从上到下将人扫了一遍,一脸你竟然连姬二公子是谁都不知道的深恶痛绝的表情。
蓝衣小公子有些不自然的错开了些视线,幽幽的解释了一句,“那个在下自外地而来,恰好途径此处,所以不太清楚。”
闻言,书生有所了然的露出一副哦,原来如此的表情。
正待开口为他解说一番,另一侧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心中的那股崇拜,抢先一步说道:“要说这姬二公子,那可算得上是一风云人物。”
可不是风云人物麽,以前提到姬二公子四个字,整个翼州乃至京,那可都是出了名的,现如今,就冲他那赫赫战功,只怕是整个西衍乃至北戎等其他诸国都知道了。
“此人姓姬,名珩,乃是已故定远侯次子,之前可是翼州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可是定远侯战死后此人却是主动请缨领兵抗击北戎军队。起先众人都对他不报任何的期望,觉得他此举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说到这里衣着华服的男子还应景的长叹了一声,随后话锋一转,那张神采奕奕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和敬慕,“可是他入军后没多久就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之后又凭借着过人的才智和谋略断断续续的立下战功无数,一时间在军中威名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