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子声情并茂的一番解释,蓝衣小公子神色狐疑道:“此人当真竟如此厉害……”
“瞧公子说的是什么话,这种事情如何假的了。这姬二公子说没有点真本事,又如何能得陛下赏识,还特赐下圣旨命其为三军统帅。”
要知道姬珩将将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军中又有那么多身经百战的将军,若是难以服众的话,又怎么担得起主帅一职。
“说起来还真叫人唏嘘,试问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竟然有如此大才,真真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我说小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人家一直以来都不过是韬光养晦,玩世不恭什么的全是蒙骗世人的假象罢了。”蓝衣小公子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
这一番话犹如石子投入到平静的湖水中,激起圈圈涟漪。
“对啊,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呢。”
“我就说嘛,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有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呢。”
“小兄弟真是一语点醒大家伙儿啊。”
只见周围那些人皆是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又再度议论纷纷了起来。
对此,蓝衣小公子倒是没怎么在意,示意身旁的小厮将茶水钱放在桌上,然后便起身离去。
绿衣小厮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主子,压低了声音焦急的唤道:“公,公主,你慢些,等等奴婢。”
拓跋敏抬手在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的婢女的额头上敲了一记,拧着秀眉不悦道:“提醒你多少遍了,说是要称呼我公子,公子,你怎么就记不住呢。本公子可告诉你了,你要是再喊错的话本公子可不理你了。”
“公……公子。”在拓跋敏警告的的眼神下,那名婢女连忙将都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个“主”字咽了下去,改口称公子,“公子,我们此番私自离宫,陛下知道了会动怒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外面不比东宇皇宫,公主身边没有侍卫保护,若是有个闪失什么的,她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难以赎罪。
“急什么,等逛得差不多了,我自会回去。”拓跋敏不以为意道,全然没有理会贴身婢女的担忧。
“可是……”
“哪里来的那么多可是。”不等婢女继续往下去,拓跋敏生生将她要说的话截断了,语气中已经明显不太高兴,“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再那么多话,你就自己回去,别跟着我了。”
听到让自己一个人回去,婢女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言。
拓跋敏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心事,不得不说刚才茶馆里那些人口中提到的那个姬珩勾起了她的兴趣。
西衍和北戎的这一仗在此之前她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姬珩她是没听说过不错,但北戎那位烈王夜轻歌的名号她可是没少听宫里头那些宫人提及。而能让此人一尝败北的滋味,可想而知并非茶馆中的那些人夸大其词,这个叫姬珩的的确了不起。
如此传乎其神的人,若是他朝有一日能够见到的话,她倒要好好领教领教。
“小姐,你在看什么?”
雪盏见独孤筠走着走着突然放缓了步子,不解的问了句,与此同时循着独孤筠的视线偏头朝着身后望去。只是除了来来往往的人之外,她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在小丫鬟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独孤筠缓缓收回视线,眼角的余光掠过已经渐渐走远的主仆二人。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广阔无垠的边塞,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塞外的棱线悄然沉落,大地渐渐陷入一片暗沉,远处营帐篝火一簇簇,伴着嘹亮愉悦的声音传来。
“我说老李啊,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面对这句调侃,场中那道身形摇晃,脸上长着一大把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转过身,略带醉意的瞥了一眼笑得别有深意的人,声音中气十足的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嗤,谁喝醉了,我才没有喝……”话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个响嗝,脚下踉跄着朝后倒退了几步,若不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及时扶了一把,不摔倒地上才怪。
“去去去,不用你扶,我又没醉。”
一般说自己没醉的人,多半都已经醉得不轻。
李岩甩开搀扶着自己的那人的手,作势便要去拿酒,可还等他的手触及到碗沿时突然听到一道道洪亮的声音在帐内响起,顿时酒意清醒了不少。
“二公子。”
“二公子。”
……
来人一袭玄色的甲胄,猩红的披风随着脚下阔步随风扬起,带着猎猎声响,左侧腰间斜挎着一柄长剑,在帐内的火光下泛着凛冽的寒气。这两个多月下,命丧于此剑下的北戎将士不知多少。姬珩径直行至上座的长案前坐下,举手投足间优雅却不失霸气,“诸位将军无需拘泥,今晚只需尽情开怀畅饮既可。”
那双比塞外苍穹还要深邃的眼眸中倒影着点点火光,薄唇微微向上勾起一抹适宜的浅笑,视线一一掠过在场的众人,淡淡道,声音低沉温润而又富有磁性。
“参……参见二公子。”恍然回过神来的李岩瞬间低垂下头,舌头打着卷道。
哎呦喂我的娘耶,他万万没有料到刚才搀扶住自己的人竟是二公子,一想到自己刚才语气那么冲,还大力甩掉了二公子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李岩就恨不得现在地上就有条缝隙给自己钻。
唔,真他娘的尴尬啊!
姬珩自然知道李岩扭捏的是什么,淡淡一笑,将话题一转,“今日这一仗还多亏了将军配合,姬珩在此敬将军。”
话落,姬珩端起面前的大碗,一饮而尽,动作别提有多豪迈,若是独孤筠见了,定惊呆了目光。在她的印象中,定远侯府的姬二公子那可是极其讲究之人,就算是要喝酒,那必定要用琉璃盏,然后悠然惬意的品着,像这种粗犷的举止,绝对不像他这种公子哥的作为。由此也可见,军营是多么一个能够改变人的地方。
李岩心中的那点尴尬经这么随意一说,顿时没了,端起眼前的大碗,同样一饮而尽,与此同时还不忘朗声说道:“哈哈,主要还是二公子足智多谋,算无遗率。”
韩胥默默的望着上座那张俊美如斯,言笑晏晏的容貌,眼中流露出丝丝欣赏和欣慰。
他这人行事一向喜欢靠实力说话,从不假公济私,将个人感情掺杂进去,哪怕是对待已故旧主之子。
想当初姬珩刚踏入军营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出手帮扶,而且还和营中大多数人一样,抱着质疑不信的态度漠然旁观。既然他那么有自信,主动请缨,那若是没有一点作为,又如何能服众?
面对营中将士的排斥姬珩倒也不在意,只做着自己该做的。
故阳关那一仗他出乎所有预料的打得非常的漂亮,不仅斩杀敌军大将项铎,还歼敌五千。也正是经此一战姬珩这个名字开始在军营中名声大噪,原先并不看好他的那些人也渐渐的改变了看法。
再之后的几仗,此人的谋略和才能更是彻底的显露出,所提出的计策令他们惊叹不已。
韩胥望着姬珩,不由得感叹,已故主帅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姬珩为自己碗里添满了酒,起身遥举,“连日来我军力挫北戎,终于将北戎大军逼退至漠河以北,在座各位可谓是功不可没,在此姬珩敬诸位将军一杯,与此同时告慰我父在天之灵。”
陛下下旨赐封姬谦城为靖安公的消息早在姬谦城的遗体被运回翼州后便传到了营中,而提及姬谦城,帐内气氛便随之低沉了几分。
“敬二公子,敬大将军。”
帐内十几人端起酒碗,动作一致的将碗一倾,撒完碗里的酒。
“如今夜轻歌身受重伤,北戎大帐已乱作一团,二公子,我们何不趁机追击?”
“夜轻歌此人一向诡计多端,哪怕是身受重伤,也绝非泛泛之辈,不可轻视。”姬珩神色肃然道,“而且眼下天气已经越来越冷,战线拖得越长的话怕是到时候军中御寒之物会供应不上。”
说到这点姬珩微微蹙了蹙眉,这场战事挑起的太过仓促,西衍这边并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若再继续下去的话,西衍也讨不到多少好处。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两国提出休战,战时拖得越久,不仅是对北戎不利,对西衍同样也没什么好处。
“二公子所言亦是我所担心的。”韩胥附和道,“这雪已经连着下着好几日了,漠北以北是北戎的地界,再继续下去也是双方僵持不下,这样的拉锯战随着气候越来越冷,对我军十分不利。”
帐中余下将领暂时都陷入了静默,最后李岩打破了这份沉寂。
“那二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姬珩食指轻叩着案桌,突然站了起来,答非所问的抛下一句,“你们继续喝,我出去走走。”
说完在众人纳闷、不解的眼神中踏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