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只有我
“不，她说的有道理。”池清摇摇头，“我离云大人最近，疏影最后无话反驳云大人所言，只胡搅蛮缠笑言是不是当真猜中了朝廷的打算时……旁人或是没有注意到，我却是看清了的，云大人表情僵了一下。大概，疏影歪打正着，猜对了。”
“猜对？猜对什么……”
“朝廷打算提前收回西北，以西北为西路，反攻犬狄。虽然还猜不透朝廷的计划，可所图必然不小，打上个八年十年也是有可能的。”池清轻解释着，悠悠地叹气，“若是如此，苦的……便是咱们西北的百姓啊……”
第二日清早，池疏影洗漱罢，去了池老夫人院子。
“孙女给祖母请安。”
池疏影笑意甜甜，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池老夫人看了她几眼，才道，“起来罢。”
池老夫人说罢，低低地咳了两声，池疏影抬头问，“祖母怎么了？”
池老夫人没说话，宋嬷嬷替她回答，“回二小姐，没什么，昨夜起风，老夫人受了点风寒。”
“祖母上了年纪，可要小心保暖才好。”池疏影浅笑着说了一句，就拿起桌上的茶，慢悠悠品尝起来。端庄沉静的动作，看的池老夫人一阵恍然，好似坐在她前面的是另一个孙女池清一般。
池老夫人不说话，池疏影也不说话。这一对祖孙，竟是谁也不肯先低头的架势。
待侍女把茶添了两遍，池疏影从袖中抽出帕子抿了抿嘴角，站起来笑道，“今早儿听文遥说，您昨个儿差人寻我几趟，还以为祖母您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却是我坐了半日，也没听到您有什么吩咐。既然祖母您还没有想好，孙女也就不打扰您了，什么时候您想清楚了，再寻孙女不迟。告辞。”
池疏影说着行礼，话落了也不听池老夫人吩咐，转身就要走。
池老夫人被她气的连咳好几声，“站住！你站住！”
池疏影顿住步子，勾了勾嘴角，转了身惊讶地问，“祖母不会这么快就想好了吧？”
“你……”她居然没发现，她这个孙女性子野到了这种地步！
“您别生气，万一把自个儿气出什么好歹，可叫孙女心里怎么过意的去！”池疏影眨着眼睛笑盈盈道，“我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什么手段不还都是和您学的么？”
学会了来对付她这个嫡亲祖母？
池疏影笑的漫不经心，祖母？当年是谁把四岁的她和池臻逐出家门的？那得是多冷血冷情的人，才能任由两个四岁的孩子跪晕在门前不问一句？三天三夜，她嫡亲的孙子孙女！
“人呐，不服老，不行。”池疏影坐回位置，端着空了的茶碗把玩着道，“昨儿何记的闹剧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您也应该明白，阖府上下，能继承祖父遗志的——只有我。”
池老夫人沉默，池疏影慢悠悠地继续道，“大姐姐宅心仁厚，若把西北交给大姐姐，一定可以经营出一个富庶太平的西北，但，也是一个完完全全臣服于朝廷的西北。祖母，西北归降朝廷，失掉前朝皇室最后的荣耀，九泉之下，您对得起祖父么？您可还有脸面入池氏祖坟？”
“我从来不觉得，我的私心，与祖父的复国大业有何冲突。”池疏影抬起眼睛与池老夫人对视，眼光烁烁，“西北早晚会归顺朝廷，除此之外无路可走。你我清楚，伯父堂姐和我哥也清楚，伯父与堂姐仁慈宽厚，并不排斥提前归顺朝廷。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利弊的，偏偏有人要反其道行之，唯有背水一战。背水一战，是谓孤勇；孤勇何来，是谓有志。”
“您的私心是祖父的复国遗志，而我的志愿，就是他。”池疏影微抬起下巴，坦坦荡荡，“于理于义，归顺才是正道。光明坦途在前，没有私心的人，不会负隅顽抗。所以，祖母，我才是您唯一的人选，唯一有信念带着西北百姓拼死一搏宁死不降的人，唯一——可以继承祖父遗志的人选。”
池老夫人看着站的笔直的孙女，十五岁的女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身姿如松不卑不亢，眼里满是自信的锋芒，池老夫人突然想起来五十多年前的她，也是十五六的年纪，亦是如此神采奕奕地同当年还是桐州刺史府公子池旭骑着骏马谈天说地……池疏影神采像她，然而眉宇里的这股自信傲气，与池疏影祖父年轻时候、那个当年同她大谈复国大业的少年如出一辙……
她闭了闭眼，手里紧握的青云暗卫令在她粗糙苍老的手掌里印出深深的红印。这一刻，池老夫人突然真正地意识到，她老了……
池疏影眯了眯眼，正想要不要再说些什么时候，外面有丫鬟进来禀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池老夫人又把暗卫令收回袖中，打起精神道，“请大小姐进来。”
“是。”
池清进来就发现池疏影看她目光不善。
“怎么了？”先向池老夫人行了礼，池清想，除了昨日，自己似乎并没有再得罪这丫头吧？
呵呵，池疏影把眼睛移开，“没事，好着呢。”她就是和池清八字不合！差一点，祖母就要把暗卫令还给她了！
池清皱眉，没事？你那又是什么眼神？
池疏影一个白眼还回去，看你好看，不行？
“……”池清又不想理她了。
“咳咳。”池老夫人咳嗽一声打断这一对儿姐妹的眉目官司，“清姐儿来有什么事？”
“回祖母。”池清禀道，“有一件事，事关朝廷来使，清儿思来想去，觉得还应叫您老人家知道。”
“什么事？”
池疏影托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池清，不错么，她这个大姐终于不整天抱着她的那些死书啃啦？
被池清再次审视一遍，池疏影终于想起来，“哦，要我回避啊？”池疏影说着回避，却是裙角也不动一下。
“……不用！”罢了罢了，她要和池疏影计较，早晚要被她气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