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敬州
趁着人从城门楼里出来的功夫，池疏影扭头对尉迟屹说道，“青云暗卫规矩不外传，与明卫也不一样。方才的烟火是暗卫信号，老邢头鼻子灵，闻得出里面特制的火药方子的味道。他在这儿守了大半辈子，只为接应急事公办的青云暗卫出入。你看，出来了，”看见城门楼上亮起大片火把，池疏影理了理缰绳，“下马。”
“城下是哪门子暗卫？”老邢头是个干瘦又佝偻的老人，却是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下面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去你的！”池疏影笑骂道，“姑奶奶我才一个多月没来，你就不认得我了？这位是尉迟大人，还不快放吊篮下来？”
“吊篮？”尉迟屹不解何物。
“嗯。”池疏影点头耐心地解释，“敬州城门入夜不开，只能等城墙上的人放下篮子，把咱们吊上城墙，再从城里下去。”
尉迟屹在敬州青云卫呆了五年，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等进城的法子。
老邢头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认了又认，磨磨唧唧叫池疏影等的不耐烦，“老邢头儿，你眼神不好，耳朵也背了不成？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干脆趁早叫你儿子替了你，滚回家养老去吧！”
“诶，就等二小姐这话。”老邢头笑呵呵指挥着守卫准备吊篮，隔着城墙和池疏影喊话，“听见这话，就知道是二小姐来了！闺女啊，你前日子又鬼混什么了？咱刺史大人多少年没发过脾气，咋的就叫你给挑起来了？”
“丫的，本姑娘爱咋地咋地，要你多管？”
“嘿，这下是二小姐不假。”老邢头这才道，“快，把破篮子放下去，绳扣栓牢了！”
池疏影哭笑不得，“老邢头就这样，你不骂他两句，他浑身不好受。我在人前不敢太混，以后呀，你就使劲儿骂他！要是不会骂人，我私下教你，甭客气！”
尉迟屹又想笑了，不知道疏影知不知道，很多时候，她真的只是个孩子，并不像她自己撑起来的那样老成。
“嗯。”尉迟屹掩住笑意，赞同道，“不少老兵士都是这样。”
两人把马摔在城下，坐着吊篮登上城楼。池疏影将尉迟屹与老邢头及另两位暗卫城门守将引荐一番，便借了马匹，向敬州刺史府赶去。
“青云暗卫满制五千人，个个身怀绝技。平日里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万一需要出兵打仗，人人足以胜任百人长，募兵令一出，立即可以拉起一支兵种齐备的大军。”路上池疏影继续讲，“身为暗卫指挥使至少要记住一千人，其余的也要尽量眼熟。”当年宋嬷嬷担心她年纪小不能服众，亲自带着一个挨着个认人的。
路上有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提刀行过，尉迟屹出示青云暗卫信物，一路畅行无阻。
“先去刺史府么？”
敬州刺史是池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年事已高，又远在桐州，便提敬州别驾为代刺史，处理敬州大小事务。代刺史姓牧，清廉得很，一大家子十来口只挤在个小破院子里。池老夫人看不过去，左右敬州刺史府常年无人居住，就借了这位牧大人暂居。
池疏影听了摇头，“不去刺史府。青云暗卫在敬州行走行事不受约束，咱们可以直接提审人犯。牧大人为官勤勉，时常吃住都在府衙，现下出了这种案子，大概就打地铺住在审刑司下呢。”
“审刑司的邱大人应该也在……”池疏影眸色微深，强调，“就是归宁街的邱家。”
“是……”
尉迟屹一讶，池疏影只是淡淡地点头，应了一声“嗯”。这种事情彼此心领神会，并不需要过多解释。
池疏影又顺口向他提了几位大概会在审刑司碰上面的官员，叫他心里先有个数。
“疏影。”尉迟屹沉默地听了半晌，突然唤了她名字。
“嗯？怎么了？”
“青云暗卫指挥使……”尉迟屹顿了顿道，“应该由你来做。”
“尉迟哥怎么突然这么想？”
“你做的很出色。”
“哈？哈哈。”池疏影笑了，毫不谦虚道，“嗯，我也觉得我做的很出色。不过敬州大小事务多有官员自行处理，没有青云暗卫监察，是会出事的，这是青云暗卫分内之责。”
池疏影眨眨眼睛，“不过，我觉得这话你说早了。”
“哦？”
“当年，我用了一个多月才习惯刑讯的手段，”池疏影挑眉笑，“宋嬷嬷夸我，是她见过的最勇敢的学生。但愿尉迟哥你——能比我适应的更快些。到了。”
敬州同桐州一样，几大衙门的公署离得都不远。夜深人寂，唯有审刑司灯火通明，池疏影看见就笑了，“尉迟哥你看，我就说，这会儿那几位大人，定然还在审那几个人呢。”
敬州审刑司池疏影来的次数不少，衙役大多认得她。池疏影带着尉迟屹径直往刑堂走去，得了消息的代刺史牧大人同审刑司邱大人急忙起身相迎。
望见来人，池疏影脚步一顿，落后了尉迟屹半步。
“怎么了？”尉迟屹立即察觉到池疏影的动作，看见狭窄的甬道里阴阴森森，地面和墙面上似是渍着不知何年何月染上的污血，停下步子低声问，“不舒服？”
“嗯？”不舒服？池疏影好笑，“没有，尉迟哥，我无官无职，现在你是指挥使，理应走在前面。”
说话的功夫，对面牧大人已领着几位官员迎上来。
“见过二小姐。”哪怕池疏影站在尉迟屹身后，这些人一眼认到的，还是池疏影。
“这位是新任青云暗卫指挥使，尉迟大人。”池疏影只对他们点点头，便相互介绍起来，“这位是代刺史牧大人，祖母常赞牧大人勤勉廉洁；这位审刑使邱大人，断案无数，明察秋毫，敬州百姓都称邱青天。”
“牧大人，邱大人。”尉迟屹抱拳，向二人点头，就算是相见过了。青云暗卫直接受命池老夫人，监察敬州百官，论起职权，并不比这二人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