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入主甘州
“谢谢。”池疏影轻轻颔首。
“客气什么,”苏隽微微低头,在她耳旁轻声说,“我既承诺你,就不会给你添乱,放心。”
池疏影礼貌地笑笑,侧身让开,算是承他这个人情,“苏大人请。”
既然来了,不论攀不攀亲戚,同为西北大员,祭拜一下也是应当。
论官职,苏隽与节度使同为正三品大员,比从三品甘州刺史大一级;论辈分,他算得甘州刺史远房姨表舅,虽与池疏影同龄,却更大过一辈。然而他却恭恭敬敬地以后生之礼拜过灵位,池疏影目光不解地看他,苏隽也没解释什么。
这不是大事儿,池疏影没深究,见他祭拜完,深吸一口换了气——
哦,苏隽明白,池二小姐要收拾人了。
苏隽极为识相地让到一旁给池疏影腾出地方发挥,池疏影随手拖了把椅子过来——
香樟木的太师椅擦着地板发出刺啦的声音,池疏影用劲儿不小,砰地一下停住,险些把椅子推翻——
咣当!
嗯,苏隽想,池疏影这次恼的不轻。
“过来。”池疏影朝英喀什两根手指一勾,英喀什却一脸茫然,没动。毕竟池疏影在逝者灵前这般行为,已称得上是无礼了。
池疏影不悦地皱眉,她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可看在娅卓的面子上,她还是耐着性子重复道——“过来,来我这里。”
她牵着英喀什的手绕过去坐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味。背后就是甘州刺史灵柩,黑棺白幡,香案灵位,没有恸天的哭灵声,却比哭丧更肃杀萧寂——
苏隽看着池疏影阴沉的脸色,隐约有几分担心,镇西北军未至,疏影不会一怒之下动手吧?那他,究竟该唱红脸还是白脸?
“诸位堂舅表兄来的倒是齐,”池疏影终于正眼把人看了一遍,她翘起腿,“既然诸位也急着议出来下任甘州刺史人选,我与采访使大人也来了,省得麻烦,那便议吧。”
她说完自袖中取出池言手书,“伯父准我全权代表节度使府处置甘州事宜,今儿尽快议出来个人选,我好回去向伯父复命。”
阿达木措手不及。原以为池疏影来给娅卓姐弟撑腰,却听她这般开场,倒叫他拿不准池疏影的意图。
阿达木以同姓族亲把持甘州军权十数年,谨慎而多疑,不喜欢拿捏住对手之前做没把握的事情,因而老狐狸藏起来狐狸尾巴,忧心忡忡道,“娅卓丫头的能力,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看在眼里的。叫她出任甘州刺史,我们也服。可她那个病,池家外甥女你也见了,她祖父、父亲,都因这个常年缠绵病榻,她小小年纪就……可叫我们这些叔伯怎么放心?”
池疏影就笑了,老狐狸想谋定后动,正巧,偏她是个喜欢先发制人的。
“堂舅说的有理,表妹这副模样,的确不可操劳甘州诸事。”池疏影抚着英喀什的头,叹气说,“表弟又这般年幼,也撑不起甘州局面。既然叫堂舅们这等发愁,我倒是有个主意。文萱。”
“奴婢在。”
池疏影朝她使个眼色,“传信,护送我娘来甘州。就跟伯父说,娅卓重病英喀什年幼,请我娘入主甘州刺史府,去吧。”
“是!”
等等!
阿达木陡然一惊,“池丫头!此等大事,你怎能如此儿戏!”
“儿戏?哈哈,堂舅这可误会我了,外祖父母一子二女,舅父与姨母分别继承了甘州原州刺史府,如今舅父仙逝,表弟妹无力理事,我娘承袭家业天经地义,有何不可?”
“我看你拜祭堂兄是假,图谋甘州是真!”
阿达木拍案怒斥,池疏影就冷冷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勾起嘴角反问,“那又如何?”
她懒得跟这群老油条扯皮,骂他们什么包藏祸心都是废话,娅卓患病英喀什年幼是事实,为他俩争一个正统地位,纯属白费口舌。既然如此,倒不如她直接做了这个黑脸。
那又如何?阿达木众人一想,是啊,那又如何?原本他们就只是同姓的族亲,算起来,少说也要查五六辈才连得上甘州刺史府族谱——五六辈儿上,他们那些祖宗,大抵还都在草原放羊。这刺史府该谁继承,还真就娅卓姐弟与嫁给池二爷的三姑奶奶了。
顿时就有人气急败坏地跳出来,“胡闹!谁不知道,三姑奶奶安于后宅,又有眼疾,如何治理得了甘州!”
“那不还有我嘛。”池疏影笑得甜甜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涩,好似瞧见中意的物件却矜持着不好意思讨要的小姑娘,“我娘若留在甘州,我这做女儿的,自然要留下来,帮她打理一二了。诸位大概还不知道,敬州事务,有不少都是我在替祖母操持,想来上手甘州之事,也没什么难的。”
“……”
苏隽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在及时地憋了回去。为防西北四州彻底融合,朝廷不准一人兼任二州刺史。现下池疏影兄妹与池清三人争桐州敬州,必有一人出局。这倒好,池疏影若随她娘常住甘州,日后母死女继——顺理成章,没毛病,简直完美!
阿达木顿时眼睛一瞪,明白了!好个池疏影!他心中大骂,原来在这里等他!吃掉肚里的肉,难道还能吐出来不成?若叫池疏影掌控甘州,岂还有他们这些犬狄旧部的地位!
池疏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拨弄着指甲悠悠然道,“怎么了?方才还红眼儿鸡似得剑拔弩张,怎的这会儿就成锯嘴儿葫芦了?聚在这儿搅得舅父不得安宁、闹得刺史府上下鸡飞狗跳这些多天,不就是要个法子么?我这法子也有了,诸位大人,倒是说话啊?”
“我觉得这法子甚好。”苏隽摸着下巴笑道,“池二小姐聪慧,有你辅佐令堂治理甘州,定能叫甘州政通人和,风调雨顺。”未来媳妇儿的场,该捧就得捧!苏隽扫了众人一圈,“本官看他们这是没意见,同意的意思。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写折子奏报陛下,想来两个月内,圣旨批文可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