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反省
叶然神色不豫,他是下人,不能对池疏影板脸色,目光便落在了她身后的两个侍女身上。
文遥同样脸色难看,眼睛死盯着池疏影脚下的地面,她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是能把小姐绑起来还是能打一顿?小姐那拼命的倔脾气一上来,谁管得住她?!
怄了一夜的气,文遥今早的眼睛都是肿的。文萱也是哈欠连天——文遥怄气,忙前忙后打理出行衣物用具的事儿只能她忙了。
池疏影没等她娘再说什么,就绕过几人翻身上马,招呼苏隽与文遥文萱一声,率先打马离去。
接着苏隽就发觉,这一路上,池疏影的心情并十分糟糕。
池疏影不高兴,一路上疾驰飞奔,好似要把一肚子的气全撒在马上一样。
生的什么气?是啊,她不高兴什么呢?
气她娘分毫不在意她的死活吗?可她不是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吗?
嫉妒池臻了?那就更可笑了,他又没做错什么,平白被她埋怨嫉妒一通也是够冤枉的。
气叶然关心了她一句,而她自己对他点了下头?池疏影觉得自己简直无理取闹,叶然到底是好心,怎么能迁怒到他身上?
思来想去一圈,池疏影发觉,大概是她是气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想想也是,池臻去原州那么久,如今又爆出来爆发人瘟的消息,她娘怎么能不着急呢?坐不住来节度使府问一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错。
这样不好,池疏影在心里重重地反思,是她太贪心了,这是不对的。她一直觉得,每个人这一辈子里,得到的关心爱护总是差不多的。她有哥哥那样好的人无微不至地用性命保护她宠爱她,这份天底下最真挚深厚的感情,已足够她用尽这一辈子所有的福分了。所以,她有哥哥一个人就够了,不应该贪婪不属于她的福气。是她的不对,应该检讨反省。
苏隽看池疏影一会儿自己对着自己生闷气,一会儿又一脸沉重地自我检讨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他觉得,大概这姑娘素来和寻常人不大一样的想法,指不准又歪到哪里去了。
他向文萱文遥打听早上的事情,文遥口风紧,一句也不多透露,倒是文萱,打着哈欠提点了苏隽几句。
苏隽听后终于明白,为何池老夫人总骂池二爷夫妇两个是一对儿糊涂夫妻了。池二爷混账是出了名的,当年魏二姐夫奉密旨缉拿钦犯却被池二爷纠缠不休——这是满朝堂都知道的笑话,哪怕如今魏大哥和二姐儿女成双,私下也总有相熟的人时不时拿这个打趣他。本以为二夫人的“糊涂”是受了池二爷名声的连累,可听文萱说二夫人竟对疏影说出叫她去原州疫区“换”出池臻的话来,苏隽免不得又心疼池疏影,有这般糊涂的娘,她从小要受多少委屈?
这也是几个人冤枉了池娘,可甭管她的本意究竟是叫谁换出池臻,听在池疏影耳中是哪个意思,就是哪个意思了。
可这毕竟是她母女两个的事情,苏隽深谙未来的媳妇儿和丈母娘之间的矛盾千万不能乱掺和的道理,见池疏影不愿意提,他也就不多问这等事惹她烦心。待池疏影马速渐慢,打马追上池疏影,苏隽和她说起防疫治灾的事情。
这的确是需要商量的正事,几句话就岔开了池疏影的注意力。池疏影向他说起原州疫情,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有何记这一颗大毒瘤,西北什么民情舆情早就瞒不过朝廷了。苏隽脑子好使,见识也多,谈起治灾常能一针见血,提出不少有用的意见。
文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听见苏隽一边和小姐认认真真地商量敬州疫情和防治办法,一边也不耽误言语中带出几句随意的玩笑,叫池疏影的语气不不觉间轻快起来,不由更佩服苏隽几分——
看看,还是苏大人有法子!
“文遥文遥,你看。”文萱偷偷地向文遥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苏大人和咱们小姐很般配呢。”
文遥眼风一扫,丢给她一个冷眼,“好什么好?难不成你还想陪嫁过去?”
“诶?……”文萱被文遥贸然的一句怼的一愣,什么叫她想陪嫁?好好的说话,她招谁惹谁了?!
二人在沿途几个县镇各停留了小半日,且不提成百上千的病死牲畜,几乎每个镇集,都有少则一二疑似、多则五六个病死的人。一路上访查的结果触目惊心,虽不必明言,苏隽与池疏影却不难在偶尔抬头时目光一触中,读懂深深的担忧……
终于在第三日正午的时候临近敬州城。
接到消息的敬州代刺史牧骞专程出城相迎,两行人马在敬州城外的清水镇相遇。
“十二名疑似,你觉得里面有几例是瘟疫?”
池疏影不大懂医,从清水镇临时辟出来隔离病患的城隍庙里出来,她和苏隽并排走在一起,开口问道。
“不好说。”苏隽抬手为池疏影拂开挡在头顶的柳条,说,“发病时日不久,症状尚不明显,我不好妄下结论。但是……”
“但是什么?”
“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苏隽对池疏影直言不讳,“这病是从牛羊染上人的,可在牛羊身上,无一例外是高热、腹泻溏血、肢体瘀斑遍布;然而到了人身上,从咱们这一路与收到的消息来看,更有呕吐、腹大如鼓、惊厥抽搐、咯血呕血、痈疽糜溃、头痛身痛难忍等等的体征,而且似乎不同人发病的症状不尽相同。最重要的是,你觉不觉得,现下疫情比原州初报人瘟的时候,凶险的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