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更麻烦
苏隽这么一提醒,池疏影也发觉了。她想起来第一次听文遥禀报疫情的时候,分明说的是人畜症状相似的,而且致死的青壮年极少。可现在……
“这大抵不是一种疫病,”苏隽沉吟道,“或者起码说,大概已经不是初发之时的那种病症了。”
池疏影皱眉,“若是如此,就更麻烦了。”
何况播散极快,苏隽在心里补充道,仅他们一路走来所见,敬州发病人数已达一百二十八人——这几乎是每日几十倍的播散速度。
“疏影,”苏隽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道,“不如,你把敬州的事情安排下去,便去关东吧。”
池疏影一讶,“我?”
“嗯,”苏隽点头道,“我写几封奏折书信,你替我带去京城。此次西北重灾,粮草物资都不是小数目,西北应当有人亲自入京向朝廷陈述协调。”
池疏影听了明白,大概是苏隽担心她在西北染上瘟疫,又怕她不肯逃往关东避难,这才提了这么个由头。
“你难道不回京城吗?”
“不回。”出乎池疏影意料的,苏隽却摇头,平静地像在陈述一个无关自己性命的事实,“采访使任期三年,无陛下宣召,我擅自回京,无异于将士在战场临阵脱逃。”
池疏影不信,西北爆发瘟疫,皇帝会让苏隽留在西北等死?献国公可不要舍了老脸哭御街去?池疏影简直不敢想象,苏隽若有个三长两短,他那占据大半个京城权贵圈子的姐姐们会如何把京城掀翻了天去。然而她可以看出来,苏隽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她一直都知道苏隽正经起来也是可以很正经的,但没想到,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国公府小公子竟能有这等觉悟胆识。瘟疫不分贵贱,苏隽打定主意不回京城,可以说,已经是要与西北共存亡西北,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倒是叫池疏影刮目相看。
池疏影心里忽然涌上股说不清的情愫,一方面她想着,苏隽留不留在西北疫区死不死活不活关她何事?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苏隽留在西北,毕竟……真的太危险,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谁也不敢预料,会不会十日之后,脚下的土地上便会堆起累累尸体,一座座县镇会不会变成一个个死城——
疫情蔓延变化的实在太快,而他们,却束手无策。
池疏影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一时两人都陷入沉默。
他俩沿着镇子外的羊肠小道慢慢地走,忽然听见一阵催马声,池疏影抬头望了一眼——
“牧大人到了。”
两行人马汇合,路上,敬州代刺史牧骞向池疏影和苏隽禀报了敬州的情况。
除了数目翻了几翻外,依旧是梨山县情况尚可,而敬州、环县及十一镇皆不容乐观。
“牧大人,”池疏影似笑非笑地看他,“您这代刺史,做的可不大称职呢。”
牧骞汗颜,战战兢兢地请罪,“下官失职,有负大人托付,任凭二小姐责罚。”
这是池疏影在唬人了,路上苏隽与她讨论过,敬州疫情牧骞处置尚算得当,苏隽看池疏影一眼,眼神似乎在揶揄她——
你都干过什么,一句话竟能把个年近五十的代刺史吓成这副模样?
池疏影回瞪他:这叫威信,懂么?
苏隽眼里带着笑意,投降——
懂,懂,池二小姐威武!
池疏影白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摆手算揭过牧骞的这一茬儿,她说,“我知道牧大人以别驾代理敬州事不易,已替你在祖母面前求了请,祖母暂没有追究的意思。现下具体有什么难处,都与我说一说。”
牧骞谢过,也不废话,一条一条地就说了出来。池疏影一面听着,一面不时地吩咐文遥文萱派青云暗卫一件件核实处置。
“牧大人,”池疏影慢悠悠地打着马,最后说,“祖母既委任您任代刺史,是对您寄予厚望的。急重灾情前,您该拿出您代刺史的手腕魄力。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是有小人恶意中伤,您大可放心,有我池疏影在,绝不会叫良臣遭受无妄诽谤。”
牧骞年近五十,文臣出身的他看着就像个邻村的教书匠,一身官服洗的发白,常年操劳敬州事务,又处在这种不尴不尬的位置上,一早便是两鬓斑白了。听了池疏影的话,牧骞感激涕零,“多谢二小姐……”
“不必谢我。”其实真的不必谢她,有青云暗卫监察,任谁做代刺史,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赶紧亡羊补牢治理瘟疫要紧。百姓要安抚,抗命的官吏也要收拾,有我给你撑腰,牧大人只管放手去做。”
说起来,西北四州八县里,倒是敬州的律法才是最严苛的。
苏隽又听了池疏影下的几条政令,一条条颇大气有章法,忽然发觉池疏影在御下治民上也天赋过人。
等池疏影向牧骞和文遥文萱吩咐完了,三个人打马去向不远处的青云暗卫传令,他凑近池疏影好奇问道,“西北竟真是藏龙卧虎,谁教你的?”据他的接触,池言和池老夫人可没这本事。
谁教的?自然是哥哥。池疏影挑起眉梢笑着问,“怎么?你想拜师?束脩可是很贵的哦。”
这……苏隽明白她不想说了,“凭咱俩的交情,你居然还收束脩?”
他夸张地大叫,“不可不可,太贵了,出不起。我还是跟着你偷师吧。本公子的银子……”苏隽说着笑起来,贴近池疏影说,“还要留着攒老婆本儿娶媳妇儿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