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连环
“正是。尉迟家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若能入主尉迟府,左右尉迟屹,便如断于茗、池疏影之人一臂,事半功倍。”
“据本官所知,舒记二少与尉迟屹交情非浅?”
“大人放心,桃儿绝非因私废公之人。”
哗啦啦一串钥匙响,得月楼掌柜的开了门进来,“何姑娘,苏大人,您二位受委屈了。外面的暗卫已经解决,二位有何吩咐?我家小姐交代了,一切依何姑娘吩咐行事。”
……
两刻钟后,一张纸条带着熟悉的气息与字迹弹上尉迟屹桌案——
“得月楼,天字一号房,救命——舒楠。”
……
闲杂人等退去,尉迟屹拦住何桃儿,将掌心字条摊开,厉声问道——
“何少东家,舒楠人在何处?”
何桃儿看着他,笑了,“不知尉迟将军打算何时来何府提亲?”
“此话何意?”
“随尉迟将军理解,告辞。”
……
节度使府,腊月二十八。
文遥裹着风雪进了书房。
“禀小姐,审清楚了,那一对母女并非得月楼掌柜妻女,乃是外乡来投亲的丧夫可怜人,四个多月前被他收留,带了来接过得月楼的盘子。”
池疏影搁下笔,长出一口气,“好一招瞒天过海。”她抽出几页纸,是先前文遥对得月楼掌柜背景的调查,指着被她圈红的几处问,“知道你这次错在何处?”
文遥自责不已,“属下失职。”
“这里!”池疏影重重点着项记二字道,“我不明白,为何你查到得月楼归属项记之后就不再追查下去,却来和我说查清楚了背景干净!沐家到现在还是个谜,项记本身就是个疑点!暂且不动项记残余产业是权宜之计,并不意味项记可信,你怎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文遥张张嘴,却没有分辩,复又低下头去。
池疏影挥挥手,“你自下去领罚。青云暗卫内奸一事你到现在都没给我一个可靠的结果,文遥,这半年你出的纰漏太多了。”
文遥闻言一惊,“小姐……”
“别跪来跪去。”池疏影道,“再出错,你就回你祖母身边吧。”
“……是……”
“小姐,”文萱叩门进来,“大小姐来了,奴婢拦不住……”
“请姐姐进来。”池疏影抬头应一声,又对文遥道,“你下去吧。”
“是。”
文遥与怒气冲冲的池清擦身而过,池疏影含笑着看着池清,闲闲倚上椅背,“瞧姐姐这般大的火气,文萱,还不快给姐姐上杯茶降降火?”
“是。”
“不必!”池清拍案怒道,“何桃儿都给我说了,池疏影你又在做什么?”
池疏影弹弹指甲,漫不经心地笑着,“她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池清气的脸红,“还有外面疯传何桃儿是胡四娘与马匪私生女是怎么回事?这一批朝廷赈济粮里全是沙子麸皮又是怎么回事?镇西北军里谣言飞起又是怎么回事!外面闹翻天了你知不知道!”
“哦?”池疏影显得饶有兴趣,“怎么个闹翻天法儿?”
“你……”
二人目光相对,池清只在池疏影眼里望见一片幽深……
“池疏影你……”池清不可置信,“这才是你要做的?”
“我是什么人,我想做什么,姐姐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池疏影反问,“姐姐,吃一堑呢长一智,你以后啊,可别这么轻信旁人了。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我在做什么,你也别拦我,不然碍了我的路……”池疏影勾唇,“我可再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呢。”
池清一时无言,池疏影心思诡谲善变,她不明白为何前些日子还和睦亲密的关系会变的如此剑拔弩张,却又觉得……这才是池疏影,本该如此……
“姐姐还有什么想问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池疏影笑着说,“想问什么不如一次问了,下次再见姐姐,不见得你我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
“池疏影,”池清忽然明白,本该如此,再问什么又有何意义?她看着池疏影,只道,“只告诉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想见你倒行逆施,自取死路。”
“是吗?那可真是不巧,”池疏影笑吟吟,“我池疏影一向是踩在生死线上的人,我倒是想看看,老天要怎么收我。”
“姐姐可还记得敬州青云卫由来?原先的青衣军右军追随曾外祖母于氏驻守敬州,改番号为敬州军。然西北是前朝之地,百姓皆乃二位前朝公主治下得以在犬狄铁蹄下幸存的前朝遗民,又怎肯服新朝诏命?是以敬州军再易番号青云卫,乃不忘青衣军之意,不忘敬州乃宁朝爪牙渗透割裂、蚕食鲸吞我西北之意。可是姐姐你看,而今的青云卫,哪里还记得这些?青衣军来的那批将校,又有几个善终?青云卫是祖母手上的利剑,是继承祖父遗志、光复前朝最锋利的剑。青衣军尚且如此,何况西北八百万军民百姓?”
“姐,祖父十五执掌桐州事,而六十寿终,镇西北军节度使府四十五年,不止是让西北八百万人口吃饱饭,更教会八百万人如何像狼群一样在这片四面楚歌的贫瘠土地上生存。你与伯父要把历经百年战乱、流亡、饥荒、瘟疫的狼群变成一群温顺的羊,究竟是谁逆势而行?归降朝廷,呵呵,你不妨先去问问,四十万镇西北军答不答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