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他没死
伤药是常备的,文萱替池疏影涂着药,叹气道,“您何必说那么伤人的话呢,奴婢看苏大人这次……”
池疏影看着窗外,幽幽道,“让他现在恨我,总好过以后恨死他自己。”
文萱听不太懂,索性闭口不言。
“倒是可惜了好茶。”池疏影有些遗憾,复又取了个杯子把茶斟上,拉着文萱坐,浅笑着说,“权当以茶代酒,你陪我喝一杯。”
“小姐……”文萱蹙眉,再大条的神经也看得出池疏影红了眼圈,“您心里……也不好受吧?”
池疏影没回答,她握着茶杯闭眼,静默片刻才道,“文萱,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没有两全之策。九死而无一生的路,我能做的,就是逼姐姐投向朝廷立下功劳,能替池氏求一条活路;逼苏隽离开西北,不会有碍他的仕途。”
“可……”
“没什么好犹豫的。”池疏影抿了下眼角,“总算解决了他两个,以后,我便能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了,多好的事啊。好了,我没事,做事去吧。”
“是……”
文萱捧着伤药纱布退下,池疏影正要静一静,却听一声惊呼,瓶瓶罐罐摔落,文萱跪倒——
“苏大人。”
池疏影豁然睁眼,三两下解了手上纱布出门去看,“怎么了?”
却是苏隽去而复返,就站在屋外。池疏影心下一惊,不知他何时又回来的,也不知是否被他听到了与文萱的话。她脸色一沉,冷声问,“苏大人难不成难听话还没听够,来找骂的不成?还是出了门不解气后悔了,想与我打一场?来啊,随时奉陪。”
苏隽不理她冷嘲热讽,开口道,“想起一事,本想细查一番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你可还记得,流沙集那卖炊饼的大汉当日原话?”
“流沙集?”
“那马匪道刘铁匠去胡杨树下同人决斗,卖炊饼的听了说一句‘那个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家伙?’”
池疏影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也许你的那个人,他没死。”
池疏影闻言豁然起身,浑身紧绷,冷漠的面容寸寸龟裂,“什么?”
“试想一个木讷老实的人,怎的就那一日会同人生死斗?我派人去试那赢家身手,稀松寻常,纵然刘铁匠封刀多年,然以打铁为生,力气总是有的。你不会告诉我,当年三响寨里的刘七爷,是个文弱书生。”
“不是。”池疏影笃定,“三响寨论资排辈,刘七爷在寨中排行第七,当年在大漠,是排的进二十的人物。”
“此乃其一。其二,胡四娘截杀你并非偶然,那日我在她寨中,看见她接了份飞鹰传书,才得知你行踪。换而言之,你在大漠的行踪举动,都在人掌控之中。”
池疏影一震,瞬间想明白其中利害。“你是说……”池疏影目光激动的闪烁,“有人要拖延住我,杀刘七爷灭口?所以……”
“不止,”池疏影这般欣喜若狂的神态刺痛了苏隽眼睛,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接着道,“刘七爷……不一定真的听命甘州刺史府。你孤身入大漠在不在对方算计之内尤未可知。”
“谁?”
“该是我问你。此事牵涉甚广,池疏影,那个人,究竟是谁?你与他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晓?”
“他……”池疏影一顿,摇头,“无人知晓。”
苏隽自嘲一笑,他是抱着多蠢的念头,以为池疏影信任他?
苏隽深深看池疏影一眼,拱手道,“苏某话至此。疏影,私心里我不愿告诉你这些,但我更不愿见你自弃,好自为之,告辞。”
“等等!”苏隽转身就走,池疏影提裙去追他,“你说方才刘七爷不一定听命甘州刺史府是何意?那是谁?”
池疏影紧追不舍,苏隽却越走越快,好似没听见池疏影的话。急的池疏影追在后面连声喊他,“苏隽!苏隽!苏隽——”
“小姐!小姐别追了!”文萱喘着粗气追上来,苏大人哪儿是没听见,分明的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文萱挡住池疏影,池疏影这才发觉她竟已追出了二道门外。再往前就是节度使府临街的正门,是不可以再追了……
“文萱,他没死!苏隽说他可能没死对不对?我没听错,是真的对么?”池疏影狂喜,抓着文萱连声问道。
“对对对,您没听错。”文萱不知池疏影说的是谁,连声应是,“小姐,咱回去吧?”
“是真的么……”池疏影喃喃道,像被抽干了力气,倚着柱子望天,眼睛里有迷茫和挣扎——
她又哭又笑地把脸埋进掌心,眼泪从指缝间渗出,赶紧用手掌抹干净泪痕,“此事不可对旁人言。”池疏影向文萱交代,“明白?”
文萱躬身,“奴婢明白。”
何记票号已里三层外三层的被桐州步兵城防司的的人团团包围。
何记票号坐落在桐州城最热闹的街道上,如此被官府围堵戒严,想不轰动全城都难。
今日一大早,甘州军司团练使班奚带着甘州刺史英喀什亲笔手书与公文来到桐州刺史府衙门,称何记少东家何桃儿实乃关外马匪蔡勇、胡四娘私生女,且私通关外多年,数起命案在身,证据确凿,提请桐州刺史府协查办案。
桐州刺史府里,既有得了池疏影交代的池臻,又有已向池疏影效忠的捞镇西北军将校儿孙,半日时间便办下了批捕公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