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畋猎京郊
节度使府里,池疏影剥了个橘子。
“祖母,尝尝。”递了橘子给池老夫人,池疏影擦了手,笑眯眯地看着池老夫人。
池老夫人问,“你安排的如何了?”
“一切顺利。”池疏影微笑道,“朝廷欺人太甚,竟拿麸皮糟糠糊弄西北百姓,亡我之心不死,眼下敬州桐州群情激奋。敬州、甘州都已发了募兵令,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只等出了年关,便可调防蛇口关备战。再过几日,镇西北军将校们也将联名请愿,若主降一派再不知趣,青云暗卫随时可以动手。此外,百名暗卫也已分批潜入关东蛰伏。”
池老夫人前阵子染了风寒,尚未好利索,时不时总要咳嗽几声。池疏影觉得,这大半年里,祖母显得苍老许多,额头上又添了数道深深的皱纹。
“怎么又突然转了主意?”
“想明白了。”她说,“与坐等其被朝廷蚕食鲸吞,不如出手一搏,西北从来不是富贵安逸之乡。”
“不后悔?”
“不后悔。”
“唉。”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池疏影又道,“祖母,这道理,孙女明白。”
池老夫人点头,“你倒是学会了先斩后奏。”
不知是埋怨还是欣慰,池疏影笑笑,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老夫人,二小姐。”一个婆子挑了帘子进来,禀道,“大人传二小姐去书房一趟。”
池疏影点点头,让这婆子下去,起身对池老夫人说:“大概是伯父知晓了我命蛇口关调换朝廷赈灾粮草一事了,祖母,疏影去去就来。”
池老夫人头疼地揉着眉角,“你去吧。”
路上尉迟屹拦了池疏影,“甘州来信。”
是娅卓给她的急件私信,池疏影看了漆封,拆着信问,“怎送去了你那里?”
尉迟屹沉声道,“何记截杀甘州信使,这封信是青云卫抢回来的。”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后面,不知道折了多少人命。池疏影面色一沉,“胆大包天。留下痕迹了吗?”
尉迟屹摇摇头,“何记做的干净。”
“知道了。”
池疏影走着看信,步子越走越慢。尉迟屹跟着她停下步子,“什么事?”
“犬狄可汗信使密会娅卓,来意不明。这节骨眼儿上……”池疏影心中已转过三五个念头,问尉迟屹,“听说这场瘟疫里,犬狄也受灾了?”
“受灾是有,远不如西北严重。”
“支撑的过越冬么?”
“你是说……”
“游牧天性。”池疏影折起信纸,“西北便是自立,也是宁希之人,不做卖国之事。不过,这却是个好机会。想法子把消息递给何记或是苏隽,就说——我池疏影,欲与犬狄王畋猎京郊。”
尉迟屹明白池疏影的意思,这既是提点朝廷防御犬狄,亦是疑兵之计使朝廷不敢轻举妄动。
“我这就去办。”
“嗯。对了,”池疏影喊住尉迟屹,“尉迟哥,这些天你总躲着我做什么?”
尉迟屹却不承认,黑着脸道,“没有,你多虑了。”
“没有?”池疏影狐疑,“那日得月楼何桃儿的烂摊子,你说不必我处理,那你可收拾好了?”
尉迟屹尴尬地咳嗽一声,池疏影叹气,“就知道你是个怜香惜玉的,”打趣他一句,池疏影拍了拍尉迟屹肩膀,“交给我吧,毕竟是我惹的麻烦。”
池疏影自诩无情,却最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道理,何桃儿在甘州赈灾与尉迟屹朝夕相处,尉迟屹这样品性的人,不会对她落井下石。
“不必。”
这二字脱口而出,尉迟屹话落,自己也愣了下。
池疏影眨眨眼睛,“尉迟哥,你还真打算和她成婚啊?”想了一下池疏影又补充道,“我并没有就此给何桃儿定下死罪的把握,何记和朝廷不会坐视何桃儿身陷牢狱不理,关外的胡四娘更不可能答应,他们会做什么尚未可知。我要的是重创何记,何桃儿大概还是会放出来的,毕竟我要她性命也无用。”
尉迟屹知道池疏影是好意,大抵是要用何记换何桃儿性命。若不能趁着何桃儿入狱解决了得月楼惹出的麻烦,何桃儿倾家荡产出狱后他若不认账,未免有背信弃义之嫌。但不知怎的,这几日思及此事,尉迟屹总会想起何桃儿言笑晏晏的模样,她一身红裙艳艳,独自站在圣洁的盐湖旁,一双眸子宛若秋波,盈盈若水里,有他看不懂的深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尉迟屹为自己寻出一条理由来,“若能把她放在尉迟府眼下,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池疏影想了想点头,“这倒也是,未必是坏事。”起码日后事败,也算给尉迟家留了条活路,朝廷总不会不给劳苦功高的何记两分颜面。谁得利还不一定,如此想来,她倒是该感谢何桃儿了。
“好,”池疏影不再多言,“就照尉迟哥的意思来。”
这边池疏影与尉迟屹简单商议几句何桃儿的罪名,何记票号里,何桃儿引着池清来了一角安静的地方。
“这是平日里伙计放杂物的地方,委屈大小姐了。”何桃儿歉声道,“桃儿有几句肺腑之言,长话短说,大小姐且将就一二。”
“请讲。”
“而今的情形无需多言,我只想问大小姐一句,池疏影图穷而匕见实在意料之中,大小姐已失先机,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何桃儿看着池清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