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苏笉赞同。她偏头问,“观战月余,池刺史可有良策?”
“池清不才。”池清转身向苏笉,躬身肃声道,“明日辰时,池清……愿率麾下五千轻骑,以充先锋。”
苏笉无声地笑了。
她一手托起池清,“池大人自谦了。如今朝廷上下,谁人不知,西北池氏儿女,各个文武双全?待蛇口关破,本官——定为大人向朝廷请功。”
……
狂风呼啸,池疏影率部回援桐州,顶着逆风,寸步难行。
大氅被刮得鼓鼓囊囊,马背上的姑娘压低了风帽,驱马迎向快马加鞭赶回的人——
“怎么说?”
前去与夏县县令交涉的文遥返回复命,“属下无能。”
夏县隶属桐州,是敬州向桐州的必经之地。
池疏影回援桐州,最好的路线是途径夏县补给征兵,休整后即准备攻城。然而一见到文遥孤身返回,池疏影就知道,这条路,行不通了。
“……夏县县令说,您已非池氏女,名不正,言不顺……限天明前离开夏县属地,否则……”
听了文遥的回禀,池疏影握紧了马鞭——
这是她现在的尴尬之处。项玥一案影响至今,是非对错人人心里都有一套评判。有道她无错的,也有道她有罪的。只怕,便是敬州军中,也有人并不服她。毕竟,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
“知道了。”池疏影说。
“那小姐,咱们……”
“绕道。”池疏影望着苍茫夜色,“此时不宜多生事端。”
“是!”
……
宁希1091年,十二月二十五。
桐州城。
城里的梆子敲过三响。
夜,深了。
一切都如旧的井然有序。除了大街小巷昼夜巡逻不休的士兵。
桐州城已被连瀚连涛堂兄弟二人控制,池老夫人被软禁在节度使府中,何记明里暗里的人手统统发动,迅速接管了桐州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风声鹤唳的时候,总是这般紧绷的寂静。
除了尉迟府,其他敬州系镇西北军旧部的家眷统统被押进了大狱严加看守。
何桃儿再一次被尉迟老将军骂出了尉迟府,不期然地碰上巡逻至此的连涛——
倒也不是凑巧,老将军在镇西北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自然是要“关照”的对象。
“何少东家。”连涛向何桃儿打招呼,“这礼贤下士,够了吧?尉迟府……”
连涛抬头看着那厚重的匾额,皱着眉,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戏做足了,那下面,该杀该除的,就要开刀了。
何桃儿脚步一顿。
她回头,轻笑着把散下的一缕碎发别在而后,笑的和蔼可亲,语气却冷硬——
“连将军,若我没记错,您的城防军务我何记不会干涉。桐州城里抚民行政是我何记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吧?”
连涛面色一沉,“何少东家可知养虎为患?”
何桃儿低低一笑,朱唇轻启,“您操心,可真多。”
“你!……”
何桃儿浑不在意,凑近了连涛耳边,耳语说,“连将军你说,朝廷的几位大人,是更信我这个鞍前马后为朝廷效力了几十年的何记少东家……还是更袒护你们这些个——贰臣呢?嗯?”
“听说昨夜,邱老爷子也死在大狱里了?这几日,‘暴毙猝死’的人可有些多呢。”何桃儿大步离开,留了强势的声音在寒风里——
“连大将军可千万管好手下的人,尉迟府若出了什么不该出的意外,哪怕死了一条狗,我何桃儿,也统统算在你头上!”
……
桐州城里家家户户门户紧闭,桐州城外,池臻率兵围城。
东拼西凑,池臻抽调了七万人。
西北四州八县,座座城池易守难攻。
当年为了抵御犬狄,修缮加固城防的工事几十年没断过。桐州城作为西北枢要,地位自是不必言说。
“报!”斥候勒马跳下,“禀大公子,二小姐传信,八万敬州军明早卯时前后可达!”
池臻皱眉,“怎么回事?”
先前池臻与池疏影约定,正是二十五日这天早晨两军汇合,傍晚发起总攻。然而池臻这边严阵以待,池疏影却迟到整整一天。等到天黑也没见池疏影赶到,池臻不由担心,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斥候把池疏影在夏县遭到阻拦的经过说了,池臻知晓不是什么大事,才放了下心。
“不等了,我们先上。”池臻带上头盔,上马下令——
“攻城!”
……
火光照亮了大半个黑夜,城门的厮杀声遥遥传来,池疏影快马加鞭,比预计的提前了半个时辰抵达。
城墙下,人头攒动,喊杀声不绝,攻势如火如荼。
城头上,火把涌动,池疏影望见了苏隽督战的身影。
她揉揉冻得发疼的脸颊,垂下了目光。
“小姐!”文萱控马在千军万马里穿行而来,临近了,抹一把血污跳下马背——
“大公子昨夜晚发起进攻,道您合兵后稍作休整,午时换阵。”
池疏影点头,一面吩咐文遥安排人马休整,一面走着问文萱,“情况如何?”
“不妙。”文萱简单道,“城里连氏趁机清除异己,到昨夜消息,已死二十二人……”
池疏影换上盔甲,“我哥呢?”
“大公子正在东门督战,那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