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文萱指的方向,池疏影望见了中军中那个指挥大军攻城的背影。
池疏影上马,“过去。”
“是!”
……
激战正酣,一列列士卒扛着登云梯冲向城门,一阵阵箭雨倾泻而下,顿时倒下大半。
令旗挥下,后队迅速补上,蜂拥而去,前赴后继。
啪啪啪啪,一架架登云梯架上城墙,很快又被城墙上的守军推倒,后面的人再架起,攀越而上,一个接着一个,池疏影看过去,渺小的像蚂蚁。
你来我往,喊杀声震耳欲聋。
寒夜里,火光映红了一片黑夜。
城下镇西北军后方阵型微微一乱,分开一条窄窄的小道。
苏隽这时候看见了朝着池臻靠近的池疏影——
苏隽眸光一凝,手势打了一半,顿住。
她……
“苏大人?”
“无事。”苏隽收回目光,神色无恙,照常下令——
“放箭。”
万箭齐发!
箭雨倾泻,万千支箭矢里,有一枚利箭,箭头稍稍扬高了半寸。
——“嗖!”
乌黑箭尖上闪过一线橘色火光,力贯千钧,直朝中军而去!
说那时迟那时快,箭矢行过半程,这一支与众不同的利箭便显得格外不同。
池疏影瞳孔一瞬间睁大——
“哥!”
唰——
箭雨纷纷下落,唯有这一支分毫不减力道,破空而来,转瞬间逼近池臻眼前——
“啊!——”
下一刻,随着一声骨裂轻响,寒铁穿透池臻眼瞳——
鲜血,从池臻紧捂住左眼的指缝间汹涌淌出……
惊变!
“哥!”
池疏影惊呼失声,跳下马排开人群朝着池臻飞奔而去;
城墙上苏隽亦被惊呆,转身怒声质问,“谁!”
副将们面面相觑。
“查!”
“是!”
……
城墙下,池臻重伤,中军大乱!
池疏影排开紧紧围住池臻的人群挤进去,只看见池臻满脸鲜血,被副将扶着倒在马下。
池疏影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跪在池臻身侧,又惊又怕。手下慌乱地擦着他脸上淋淋不止的血,却是越擦越多……
“哥!哥……”池臻流血,池疏影流泪,扶着那支深深扎进他眼眶的利剑不敢动,喃喃道,“哥你别吓我,你怎么样?怎么样啊……”
池臻艰难地眯起另一只眼,似乎想努力看清池疏影的模样。但是涌出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眼瞳不知道对焦去了哪里。
“别哭……”池臻抬起手,喉结艰难地滚动,“哥哥不疼,你别哭……”
“我不哭……”池疏影哽咽,“哥,哥!哥……”
“疏影……”池臻气若悬丝,却拉住池疏影的手,艰难地说,“你,你……”
“什么?”池疏影努力地想听清池臻说的话,可她听不清楚,急得不行,“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啊!……”
军医急匆匆赶过来,一群人又将池臻团团围住。文遥文萱齐力把痛哭的池疏影搀起来——
“小姐!”文遥用力地摇她,指着乱军大声吼道,“连涛带人杀过来了!连涛带人杀过来了小姐!”
趁着这边中军大乱,连涛带兵出城剿杀!
吵吵嚷嚷,乱哄哄的一片。
池疏影看着池臻被副将和军医抬下,一千一万个担心,脚步却被钉在原地——
她回头,抬眼。寒夜里寒风彻空,战旗猎猎,苏隽身影欣长,立在城头上那刻着“桐州”两个鎏金大字的匾额下,也在望着她……
池疏影双眼被泪水模糊,火光明灭的光晕下,看不清苏隽的神色。
冲出城门的连涛卷土而来,这边中军大乱,深夜里火光下浓烟滚滚,鸣金擂鼓,战场上混乱一片。
池疏影紧捏着袖口,咬破了嘴唇,望着城楼上苏隽的身影,黝黑深邃的瞳仁里,所有复杂的感情一瞬间统统褪尽,只有愤恨,只剩了刻骨铭心的恨——
袖里一枚烟火弹甩上暗夜——
“青——云——暗——卫!”
她扬声高喊,拼尽肺腑气力,甚至最后两个字喊破了嗓子。一片火红里,一道金芒蹿上夜空,“砰”得一声半空里炸开巨响,硕大的烟火照亮半片黑夜——
青云暗卫!
敬州军!
镇西北军!
杀!
杀!
杀!
池疏影翻身上马,一马当先——
“冲!”
……
青云暗卫,以一当百。
这一刻,隐藏在桐州各个角落的青云暗卫应声而动,不需要命令,不需要指示,这些池疏影一手带出来的兵之间自有不必交流的默契,配合城外军队,迅速开始行动。
池疏影冲锋在前,镇西北军中的青云暗卫亦纷纷上马,登城弩嗖嗖嗖纷纷迸射而出,转瞬间蹬蹬蹬攀上城墙,抽刀便杀成一片——
城下,镇西北军紧随池疏影马后,分兵左右包抄连涛部——
两军交锋,短兵相接!
城上城下打得火热,乱军之中,又一枚暗箭,悄然搭上弓弦——
“嗖——”
乒乒乓乓打的一团混乱,暗箭悄无声息迫近——
“小姐小心!”
文遥一声疾呼,池疏影陡然回头,只见淬着幽光的乌溜溜箭矢直直袭来——
来不及躲避!来不及后退!
“噗!”
堪堪一侧,利箭入肉——
“小姐!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