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楼上。
“禀苏大人,内城暴乱!”
“禀少爷,连涛溃败!”
“禀苏大人,城外西南三十里,镇西北军异动!”
……
苏隽夺了观远镜,只看见桐州城西南三十多里外的那片目前中立的镇西北军像是突然得了什么号令,一片片灯火接二连三亮起,实在反常。
苏隽随即想起了池疏影放出的那束焰火。
而下一刻,他把镜筒一低,就看见了池疏影中箭倒地的一幕……
苏隽一惊,扔开镜筒,果见文萱文遥等人蜂拥围上了池疏影。
顿时又惊又气。
“谁干的!”苏隽额角青筋暴起,“谁放的箭!”
有青云暗卫冲上城墙,也有更多镇西北军登上云梯,城楼上乱糟糟厮杀乱作一团,副将们无人应声。
“少爷,”杜七硬着头皮出列道,“您不可感情用事。”
苏隽瞪他一眼,拂袖要下城去。杜七与田九拦他不住,紧随其后。
“阿隽。”
蹬蹬蹬冲下石阶,一转角,苏隽迎上了娇媚的苏笉。
“五小姐!”
“五小姐。”
杜七田九两个瞧见苏笉,也吓了一跳。纷纷匆忙见了礼,苏笉点头,笑眯眯道,“忙你们的去吧,我和你们少爷说几句话。”
“是。”
杜七田九两个退下,苏笉这才轻轻皱起眉头,道,“阿隽,你的心思,用错地方了。”
苏笉清清淡淡的声音好似一盆冰冷的水,对着苏隽,当头泼下。
冬日黎明时分最冷,说话间呼出一团团白气。
苏隽的呼吸分外的重,“五姐?”
苏笉知道他问的什么,没有否认。
“阿隽,我记得,小时候大姐夫教过我们,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苏笉袖手,说,“池疏影与我们,势不两立。”
苏隽眼瞳猛地一缩。
“蛇口关已破,大军随后便至。”苏笉望着天说罢,又把深不见底的眸光落在苏隽脸上,“我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阿隽,莫辜负大姐夫对你的信任,莫辜负大家的期望。我相信,孰轻孰重,你分的清楚,不是么?”
苏隽一哑,顿时如鲠在喉。
“好好想想吧。”苏笉抬手拍拍他肩膀,“现在,他们想进城,就放他们进来。撤兵。”
……
梦里无日夜。
池疏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那一支箭向她袭来的时候她激战正酣,并没有察觉。文遥出声提醒,她只来得及避开了要害。然而箭上有毒,箭簇入腹,箭毒很快侵袭五脏六腑,她也随即失去了意识。
好在,青云暗卫中毒师傅手艺好,抢在阎王前头配出了解药,险险保住了池疏影一条性命。
池疏影醒来,发觉是在节度使府,她的闺房里。
阔别了大半年,被褥陈设,一切宛如旧日。
只是,守在她身边的,是庞丫丫。
到底是不同了。
池疏影撑着要坐起来,稍稍一动,右腹的伤口就火辣辣的疼。她忍不住轻呼一声疼,动静惊醒了浅寐的庞丫丫——
“疏影姐姐!您小心!”庞丫丫小心地扶住她,“大夫说,您虽伤的不重,却到底动了元气,要好好养着……”
“我哥怎么样了?”池疏影拉住庞丫丫的手问,“他醒了吗?”
“他……”庞丫丫一顿,摇头说,“我只守着您了,不清楚。疏影姐姐,你得好好养伤才是。不然大公子醒了,瞧见您伤成这样,可不要生气吗?您说是不是?”
大概庞丫丫还没有意识到,她和池疏影有一个毛病,就是说谎的时候,虽然不气喘不脸红,却总忍不住多说两句。似乎多解释几句,就能掩盖心里的念头一样。
池疏影心里蓦地一凉。
“你说实话,”池疏影盯着庞丫丫问,“他是不是……”
“我真不清楚,文萱姐一会儿就回来了,您问她吧!”庞丫丫飞快地扯起别的话题,“这两日可把文遥文萱姐姐忙坏了!您没醒,那日您昏过去后没多久,咱们就攻进了桐州城。朝廷和何记的人都撤出了城外,围住了几个城门。接着西南军营的大军开拔过来支援,又把朝廷的人围了一圈。昨天夜里,关东蛇口关外的那几十万大军也分批到了,又在西南军营外面围了一大圈……”
小姑娘说着比划着,手指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又套着一个圈,接连套了四个圈圈,“就是这个样子,花卷似的,一层又一层的。消息根本递不出去,也送不进来,文萱姐还着急,不知道甘州那边怎么样了……”
池疏影听明白了。镇西北军西南军营有十二万大军,这是西北军中真正的嫡系,不隶属任何一名大将,所有军官均出身青云暗卫,只听池老夫人一人号令。能调动这一支大军的,除了池老夫人本人,唯有池疏影那日,放出的青云暗卫令。
她还听明白了蛇口关失守。但池疏影这个时候没心思理会这些,“我去看看我哥。”她捂着伤口就要找鞋子,也不管她脸色是不是比身上洁白的中衣更苍白,找着鞋子说,“不看看他,我不放心……”
“疏影姐姐!”庞丫丫着急,“您不能乱动!小心伤口!”
池疏影站起来,只觉一阵晕眩,庞丫丫赶紧扶她坐下,“您慢点!您不知道,您那天流了好多好多血呢!”
“你对我说实话!我哥怎么样了!”
“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