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围城,一只鸽子也飞不出去。桐州城中,断粮,断柴,断水。十多万的军队驻扎在城里,这对峙战打下去,只怕这个冬天也捱不过去。
池疏影昨夜辗转反侧了一宿,除了强硬突围,她想不出别的办法。真要耗得弹尽粮绝,城中易子而食、拆梁烧火么?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还是得突围。
敬州系的将校此时转悲为喜,桐州系的几名军官却炸了锅。
一个人站出来道,“二小姐主事,恕末将不服!”
“嗯。”池疏影看着他请教,“那么,我要如何,你能服?”
这副将气哼哼的,只道,“我等受大人恩义,旁事我等粗人,不好置喙,只知大人病逝,停灵七日,二小姐未尽孝一日,未祭拜一面。而大公子亡,你妹代兄位,女作男装,不伦不类又是何道理!”
池疏影看着他淡笑,想起来文萱回禀的,闹着要见池臻、否则就要向城外投降的人里面,就有他的份儿。
“所以呢?”池疏影听他说完,平静地问,“可是现在,池氏只剩了我。当然,还有城外已经向朝廷投降了的池清。韩将军,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效忠于我,要么,背叛节度使府、出城投降。除此之外,或者自立为王,或者解甲归田。韩将军,你选哪样?”
长案两侧,池疏影右手是敬州系,左手是桐州系。她看过每个人,坐下开口道,“我不喜欢为难人。现在,我给你们选择,愿意追随我与关东抗衡到底的,留下;不愿意的,交出兵印,卸甲离开,我不为难你们。”
她以节度使府主人的身份与姿态掌控着局面,韩姓将军与几名军官交换了眼色,当即摘了头盔出列——
“我走。”
三三两两的桐州系军官站起来,桐州系的阵营自乱了阵脚。一名生着白发的年长将军惊疑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公子对我等早有交代,若生以外,万事听二小姐处置……”
“大公子是说过,可是闫老,”韩姓将军指着池疏影向他分辩,“眼下什么局面?死局!困局!跟着大公子拼一条命去死,老子认了,可您看看,里里外外只剩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打什么!”
闫老将军唉唉地连声叹气,“你话不能这么说……”
“你要怎么说我不管,老子不打了!”
“欸……”
池疏影一言不发地听着,见他们有争执起来的意思,还有几个敬州系将军忿忿地要帮腔,这才点点桌子,“几位,咱们时间不多,快些,要么走,要么留,都赶紧做个决断出来。下面还得安排事情呢。”
偃旗息鼓。
韩姓将军瞥闫老将军一眼,拎起头盔倨傲轻慢地拱了个手,“二小姐,告辞。”
池疏影朝他轻笑了下,抬手朝向门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你们不走?”韩姓将军向其他人问。
又有几个桐州系将校犹犹豫豫地起身告辞,韩姓将军还问了敬州系的几位,然而不但无人回应他,反而他莫名觉得,敬州系的人看他的眼神里,好似带着几分看傻子一样的嘲弄。
但他没有细想,带着五名卸了盔甲的将校,大步走出了议事堂——
轻笑送客的池疏影,掌心向上送客的手势在面前划了道弯弯的弧线,自然而然地,成了个“杀”的动作。
二十名青云暗卫自房顶跃下,三十人从两侧耳房里现身,手起刀落,啊啊啊几声惊恐的惨叫声后,议事堂门前的铺着青石板的庭院地上,只留下六具尚未拔出佩剑的尸首,和一滩又一滩,溅上门槛的、在隆冬里冒着热乎乎白气的血……
“禀大人!”四十九名青云暗卫列作七列七排,横刀立在庭院里,为首一名校尉跨过门槛向池疏影禀报——
“叛将六人,尽数伏诛!”
青云暗卫营的人,好像生来就带着股凶煞之气,五十人排在门外,似乎议事堂里的光线的暗了一暗。
血腥味道弥散开来,桐州系的诸位将校,噤若寒蝉。
“这……”闫老将军从瞬间的惊变里回神,“二小姐,他们……”
“心存二心的,怯战欲降的,哪怕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哥,他们也能找出一百一千个理由,能生出一千一万种事端。我池疏影,不喜欢留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还未向诸位说明白,我池疏影十岁入青云暗卫,十二岁任青云暗卫指挥使,至今,六年余矣。”她起身,带着石阶前六条人命,举动都显得有分量了起来,“下面,我们可以议城防问题了。”
……
布置完事情,池疏影回房,路上,就被文遥拦住了。
“小姐,”文遥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出府一趟。”
非常之时,池疏影下了严令,节度使府里里外外守卫森严,青云暗卫、敬州军、桐州军三方搭班守卫,一应人员出入全部亲自过目,便是文遥文萱也不能进出了。
“怎么了?”池疏影问。
“祖母生前定好了棺椁衣裳,我总要去铺子里走一趟,拉了东西回来入殓。”
“定好了?”池疏影不知此事,惊讶说,“我已经吩咐府里人去准备了。”
“祖母这两年身子不大好,总念叨说自个儿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了,却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提,怕惹老夫人忧心不快,这才偷偷在外面寻了铺子准备……”文遥哀声说,“祖母说,这东西还是自己早早在生前都置办好的才合心意……是属下忘了向小姐交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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