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疏影被池清的血喷了一身一手,再看池清,一身白麻的孝衣,也被汹涌喷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听到这边动静不对,娅卓跑过来,看见池疏影扶着半跪在地上的池清满身是血,惊呼一声又捂住嘴巴,“这是……”
池清推池疏影,“走啊!”
池疏影松开池清,僵硬地站起来。娅卓上来扶她,“疏影姐……”
“走!”池疏影忍住眼泪,目光紧紧望着不停地流血的池清,脚步沉重地后退着,咬牙道——
“上马,我们走!”
二百人策马扬鞭,马蹄踏破隆冬冻土,隆隆声轰鸣不断。
策马而去的青云暗卫身后,三百属于池清的镇西北军亲兵上马的上马,抽刀的抽刀,你一枪我一刀地拼杀起来……
血溅山道。
池清倒在血泊里,地上的血被寒风吹散所有的温度,凝冻出细细碎碎的冰晶。十八岁的姑娘向着山上墓园的方向,缓缓地合上了眼,浅浅苦笑——
结束了,终于尘埃落定,都结束了……
……
城内城外、内卫外围配合的十分默契,遍地开花的架势,便是朝廷五十万大军,也被搞得应接不暇。
三日,几方兵马都已陆陆续续突破了包围,最终,在桐州西北集结。
池疏影启动了青云暗卫的所有暗桩,向或是驻守敬州城池、或是打游击的诸位将校将军传信——
“不必汇合,准各位将军临时机变,各自率部突围,于犬狄南境集结。”
命令仍是以池臻的名义发出的,但字里行间充满了池疏影行事风格的气息。接到密令的将军们迟疑了一瞬,纷纷点兵集结——
“开拔,突围!”
……
宁希1092年,元月十五。
元月十五,元宵佳节。
元宵佳节,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
月明如镜,当空高悬。
黑夜里,长风肆意地在无垠的荒原上游荡,送来远处阵阵狼嚎。
千家万户灯火阑珊阖家团圆的时候,池疏影,带着十几万军民百姓,相互搀扶着、鼓励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进在茫茫草原上,在这明月高悬、凛风彻骨的深夜里,带着热血和傲骨,带着忐忑和不安,背井离乡,踏上了远赴犬狄的征程……
自此,他们是只有故乡、没有家园的流浪人,寄人篱下、前路未知……
元宵佳节夜,明月高悬。
……
尉迟屹在北上的路上,遇到了策马追来的何桃儿。
尉迟老将军死了,牺牲在桐州突围战中。
何桃儿一身重孝——她前几日才知道,原来义父何大掌柜,早已在甘州监牢中自尽身亡。
何桃儿孤身而来,立即被尉迟屹的部下扣下了。
她被带到尉迟屹面前。
“你杀我也没用。”何桃儿冷笑说,“朝廷已经赢了,大军入驻,池清投诚,何记对他们已经没有太大价值。所以,随你对我如何,牵制不了他们。”
——就像义父的死,她请求过苏隽,看在何记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份儿上,且顾忌在甘州监牢、在娅卓手里扣着的义父几分。可是呢?苏隽从浑卡族搬来了援兵,而他们攻进甘州监牢后,带来的,却是义父早已身亡的消息……
所以,何桃儿心里清楚的很。自己、何记,早就没了价值,以后论功行赏端的要看朝廷念几分旧情,若是自己挡了道碍了事,那这点子旧情,大概都要用在追封上了。
尉迟屹对何桃儿的感情挺复杂的,他搞不懂自己哪里招了何桃儿喜欢,但他明白,何桃儿为他做了很多、他要承何桃儿很重的恩情。
尉迟屹不会为难一个姑娘,更何况是何桃儿。他摆手叫旁人退下,替何桃儿松了绑,问,“为什么来?”
“尉迟屹,你祖父死啦。”
何桃儿说的一点都不委婉,甚至还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戏谑,说——
“为了保住你家人,我甚至不惜抱着你的灵位成亲,才让桐州在苏隽手里的时候没人敢动尉迟府里的人分毫。可是,你知道么,池臻和娅卓突围,把桐州城里的军队都交给了你祖父。于是你祖父战死了,死在突围战里。你二叔被俘、四堂弟从马上摔下来折了腿,大约这辈子都残了。”
她挑眉问,“尉迟屹,你还要追随池臻吗?还要去犬狄吗?”
尉迟屹一震。
“还不知道?”何桃儿笑了,“看来,池臻没有告诉你。”
战乱时候,顺畅通讯是极困难的事情。池疏影向尉迟屹送了信,可也许是没有遇上,也许是中途被朝廷所获,总之并没能传到尉迟屹手中。
何桃儿很是好奇地问他,“尉迟屹,你祖父死了,你不难过么?”
尉迟屹顿了下,沉声道,“幸不辱命。”
何桃儿笑意一僵,“为什么?”
她不解,“是池臻害的他们呀!他们分两路突围,池臻娅卓潜逃出城,却把大军留在桐州城里,要你祖父带兵突围!尉迟老将军,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披挂上阵?你居然还说幸不辱命?”
“尉迟将门效忠西北,效忠节度使府,祖父战死沙场,虽死犹荣。”尉迟屹如此回答何桃儿。
“你当真不恨?不怨?”
“不恨,不怨。”
“那当年你被冤枉发配进青云卫受尽委屈呢!”
“老夫人所命,自当遵从。”
“替池疏影顶罪呢?”
“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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