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我是小影啊!……”
池疏影仓惶大喊,两只黄鹂被惊得扑棱棱扇起翅膀飞走,空山寂寥,她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被清风凉雨送远,四面八方……
临近日暮,晚风飒飒,草木莎莎。
空山寂宁。
池疏影喊累了,颓然地坐在树桩上,想到,真遗憾啊,她连哥哥现在叫什么做什么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一场重逢,恍然如梦一样……
“小姐——小姐!”循声找来的是文遥,终于看到池疏影,她快步跑过来,着急道,“您怎么在这儿啊!一转眼就不见您踪影,吓死我了!”
与池疏影一起入京的是文遥。同样的,文遥同尉迟屹一样,早该“死”在沐颜案后,这些年以面具示人,因而只要扮作男装,倒也还安全。
“小姐?”文遥见池疏影失魂落魄又哭又笑的模样,还以为她中了邪,连声问,“小姐您怎么了?您这是……”
顺着池疏影的目光,文遥看见了墓碑——
“呀!”她惊呼一声,“这是谁……”
“是不是很巧?”池疏影含泪笑道,“文遥,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的名字呢。”
“这……”文遥是跟了池疏影十几年的人,稍稍一想就通了关窍,“是那……”
“嘘。”池疏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说,文遥,他的身份不可以说的。”
池疏影拂开文遥,朝着墓碑走过去。墓碑前,三杯清酒一线排开,金黄的酒液透着澄透的青池疏影俯身跪坐在自己的墓碑前,执起祭奠自己的清酒,浅笑着,轻抿一口——
竹叶青向来以甜绵香醇著称,入口微苦。落雨冲淡了原本的味道,然而苦涩之意不减,一路蔓延到心底。
文遥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看着池疏影一杯杯,饮尽三盏清酒。
三盏清酒饮罢,池疏影自袖中拔出匕首,将墓碑上的疏影与琛三个字尽数抹去,又绕到了墓碑后面刻字——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池嬴昊。”
文遥看了一惊,“小姐……”
池疏影已经收起了匕首,显得心情很好,“走吧,下山。”
清明时节出城扫墓踏青的百姓多,因而城门也比平日晚闭了小半个时辰。
池疏影与文遥,赶在城门关闭前混入了京城。
青云暗卫潜入京城的据点是朋悦客栈,在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叫悦来和朋悦的客栈加起来没个百十家也有十多家,寻常一间小小的客栈,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天子脚下,户籍排查比寻常地方严的多,几年间池疏影自顾尚不暇,这些派进京城的暗卫立得住脚还能经营起这样一间据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客栈的账房是个暗卫千户,姓沈,京里的事情他负责,夜里进到池疏影房间,加上文遥三人,商量救池爹池娘和娅卓回西北的事情。
“顺昌侯府里大约就是这个格局。”他展开一页纸道,“这是两年多前弟兄们绘的,如今听说顺昌侯府里面的仆役也换了禁军,守卫严密,弟兄们不敢贸然查探。只听说皇帝没有将二爷二夫人如何,只圈禁着。但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晓。”
还是在京城根基太浅,第一批暗桩里混的最好的也不过经营了这家客栈,还有个进了六品官的府里做花匠,一个去年才考了个同进士的出身,除此之外,都还在三教九流里混着,连进内城的资格也没有,更逞论靠近顺昌侯府了。
池疏影皱眉沉思,沈千户提议道,“不如联系大小姐试试?她做侄女的探听几句二爷消息,总不为过。”
“不可。”池疏影想也不想就否决,“这个时候,阿姐身份尴尬处境艰难,举动都引人注目,不能给她添乱。”
“可眼下……”
“其实还有一个人。”文遥突然出声,道,“小姐可以去见一见她。”
“谁?”
“老郡主。”
——老郡主,轩玫。
抛去池疏影这个生拉硬凑的“恭义郡主”不算,轩玫,是大宁建国近百年来唯一的一位郡主。
轩玫这个人,要从前朝讲起。
轩姓,是前朝皇姓。池疏影的曾祖母嘉珑公主便是姓轩,是轩玫的亲姑姑。就是说,嘉珑公主轩慧,与轩玫的父皇,是同胞兄妹,同父同母的那种。
这样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亲近了。
轩玫是嫡公主,母后楚婉,是大宁开国太祖康文帝无比敬重的嫡姐,是被元武帝一生感念尊敬的大小姐。传说当年楚婉死前,曾经拉着还是西雍兵部尚书的林妍托孤,请求若有朝一日新朝容不得她膝下这几个流着前朝皇室血的孩子,求林妍务必看在往日情分上,护小女儿轩玫一命。
所以,在改口喊元武帝林妍舅母之前,轩玫一直叫她姨母。
因此,哪怕是前朝公主,轩玫在大宁新朝的地位,也从来超然无二。
但轩玫崇高的地位,不止是她的出身。
两位太祖把轩玫几乎当亲女儿疼,一度打算册封轩玫做公主。然而轩玫固然请辞,三次上表,言道非同姓不得封王,非宗室女不得册封公主,先例不可妄开,不敢祸乱朝纲。
说到底,轩玫自个儿明白,自己姓轩。前朝皇女册封新朝公主,不像话——前朝既灭,还是灭个干干净净的好。
轩玫自己明白,全朝廷上下都明白,更明白轩玫明白——于是对轩玫,越发优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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