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她听见苏隽忍着剧痛艰难地低声道,“我姐害死你哥,今日我一命还你,可好?四姐说你要,要苏家一命相抵,我抵了,咱们两清,别再恨我,可,好?疏影……可好?疏影,疏……”
脑袋被苏隽压在他肩窝下,池疏影能闻见苏隽身上惯有的浅淡干净的气息,能闻见他暖暖的体温,也能闻见越发浓重的血腥气味……
池疏影,愣愣地微微张嘴,却一瞬间失声。
听不到池疏影回应,苏隽不再强求。他轻轻地呢喃一样眷恋地喊池疏影的名字,再不多唤几声,这辈子就再没有机会了……
疏影……
疏影……
疏影,你爱也好,恨也罢,若有来生,一定,一定要早一点遇见我,好不好……
……
苏隽的声音越来越弱,突然,池疏影泪目。
……
“京城步军司到!”
随着外面传来大批人马集结而来的跑步声,一道洪亮的声音一遍一遍响起——
“京城步军司到!所有人,缴械不杀!顽抗着,谋反论处!……京城步军司到!所有人,缴械不杀!顽抗着,谋反论处!……”
大批军士冲进来,庭院里火把围了一圈又一圈,火光烨烨,恍若白昼。
楚瑜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行凶,一挥手,东宫六率兵将们纷纷收弓下马。
魏如安一身校尉戎装,提刀大步转过影壁,一见这阵仗,也吓了一跳。
“阿舅!”一眼认出地上那个浑身是血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箭的人,这位浓眉大眼的年轻小将惊骇,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扶起他着急地大喊,“阿舅您这……”
魏如安这一声“阿舅”,可比楚瑜喊的真诚多了。
苏隽好似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衫尽被鲜血湿透,可血还在不停地流。他虚弱地抬抬眼皮,握起池疏影手腕,对魏如安说,“如安,来,这是……是你,小舅母……”
呃……魏如安诧异地看扶着苏隽泪眼模糊的池疏影一眼,居然愣愣地点了头,“哦,小舅母好!”
好了……苏隽放心了。
放心了……他惨白的脸头一偏,就合上了眼睛……
池疏影此时眼里只剩了他,见此,心里,蓦地一空一疼。
她恍惚想起来刚才苏隽问她……一命抵一命,可好?
哽咽半晌的池疏影,这一刻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
“苏隽!”她泪如泉涌,扶着他哭着大声喊,“你说什么胡话!不好!不好!去你的一命抵一命!我要你命做什么!我不要!我不要你命啊!苏隽!苏隽,我不要你命,苏隽……”
然而,已经闭上眼睛的苏隽,听不见这晚了片刻的回应了……
……
魏国公世子魏如安,十八岁的年轻人,敢冰天雪地里深入犬狄腹地从蓝绫手里劫了池娘和娅卓的少年将军,哪里会是简单人物?一面差人召来所有太医名医,一面派人上台山别宫报信,说话间简单处理着苏隽伤情,又吩咐人救治所有伤员、安顿池询等人、还把太子六率统统扣押——
寻常的步军司校尉是没扣押太子亲卫的能耐,可谁叫魏如安还是魏国公世子、苏贵妃大妹的长子呢?何况,太子今日杀的人,是他亲舅舅苏隽!
甭管太子的目标是苏隽还是西北王,魏世子不听不听就不听,你给姨夫说去,给我爹娘我姨母们解释去!舅父重伤命悬一线,这是铁打的事实!
但显然魏世子这时候没工夫和楚瑜打嘴仗,简单稳住苏隽伤势,魏如安背起他就要往献国公府去——
献国公府离顺昌侯府不远,背着个苏隽,以魏如安的速度,不到一盏茶功夫也跑到了。
可背起苏隽,魏如安才发现个问题——
苏隽一直紧握着池疏影手腕,方才就掰不开,这会儿还分不开。
“有劳西北王,”哪怕除了方才顺着苏隽喊的一声“小舅母”外魏如安没再和池疏影说一句话,他也已然明了池疏影身份。没有方才的呆头呆脑,魏世子不咸不淡对池疏影道,“随我过府。”
……
魏如安前脚才把苏隽安置到他床上,后脚留在京城的太医和各大医馆的老大夫们陆陆续续就到了。
魏如安抹了把汗,跟进来的苏府管事吓得脸色发白,着急地连声问,“这是怎的?怎么少爷伤成这样!……”
这位留在京里看家的管家还没问明白,那边的太医出来一个,愁眉苦脸道,“魏世子,苏大人实在伤的太重。太医院几位圣手都上台山伴驾去了,我等……唉,还得快马加鞭,请院判几位大人来才成……”
“我已经差人往台山报信。”魏如安沉声道,“有劳几位费心,尽力医治,起码挺过今夜,台山上几位赶来。”
“这……”魏如安年少,气势却不小,这一位太医不敢推诿,拱手道,“世子放心,我等必会尽力而为。”
“有劳。”
……
这一夜,京城台山,过的极不平静。
苏隽重伤!
命悬一线!
伤人的是太子!
这事儿瞒不了,魏如安也没打算瞒——献国公府和魏国公府,都没有能吃闷亏的人!
四队斥候分别往皇家别宫、魏国公府别院、定北侯府别院、御史中丞别院四处报信,很快,除了远在海齐做巡检学督的苏筝和上了年纪的苏家二老,所有人都知道了献国公世子重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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