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隽浅浅地笑着看着睡着的姑娘,总好像这样多看几眼记在心里,这一刻,就能时时翻出来,变成永恒一样……
但他还是不忍心池疏影睡得这么难受。
“疏影……”
多日没说话,苏隽嗓子哑的很。池疏影一下子就醒了。
池疏影一抬头,苏隽就看清楚了她眼周淡淡的乌青,更心疼的不得了。
“回屋里睡。”苏隽哑着声音温声说,“听话,这般睡着难受,不解乏。”
见苏隽醒来,池疏影本是欣喜万分的。却不想第一句就听见苏隽虚弱着声音赶她去睡,顿时又气又笑,转身倒了碗温水过来,喂一勺勺着他道,“还有心思管我睡不睡?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傻不傻啊!
池疏影居然喂他水!苏隽吓了一跳,何止是受宠若惊,这辈子都没见池二小姐对他这么温柔过!更没再指望过还有能活着和池疏影好好说句话的一天!
苏隽恍然怀疑,这究竟是他又做了场梦?还是他已经死了,这……
池疏影见苏隽怔愣,疑惑道,“怎么了?”不喝?池疏影低头看着手里盛水的的勺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声音一冷——
“你怕我下毒害你?”
不不不绝对没有!
出神的苏隽听见这一句,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没……”
然而出乎苏隽意料的,池疏影问出这一句居然没有生气,把那一勺水自己喝了,才又新舀了一勺递在苏隽嘴边,说,“信了?清水而已,润润嗓子,我就去请太医来。”
和声细语……如沐春风……
听见池疏影还在嘱咐他小心些别呛着,这一刻苏隽突然满足地想,他真得谢谢楚瑜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半条命,丢的值啊……
池疏影见苏隽眼珠不错地盯着她瞧,不由纳罕,问,“怎么了?”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天。”苏隽目光追着池疏影,回了一句又问,“不忙请太医,来让我看一看,那天有没有流矢伤到你?”
“没有,都好着呢。”这时候,天大的事儿池疏影也不会拿来给苏隽添堵。但明明不想添堵,看着他浑身绷带面色苍白的虚弱模样,还是又心疼后又怕地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细声细气埋怨他说,“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知道多凶险么!”
也除非他是苏隽,能叫皇帝下旨把整个太医院从台山上搬下来的人,不然,有八条命都要见阎王!
这些年,能让池疏影提心吊胆的事情已经几乎没有了,就连当时接到母亲和娅卓被掳京城、送池询上京的时候,池疏影心里想的,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这几日守着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的苏隽,池疏影心里的惶恐不安,甚至比当年,带着六十万西北军民迁徙草原踏上前途未卜的绝路的时候更重更浓。
她无时无刻不害怕下一刻眼前的人就没了气息,许多年前那些刻意遗忘的记突然统统被翻出来,那时候,他是采访处置使,她是节度使府池二小姐,他们从桐州城外到桐州城,从桐州到甘州,从甘州出大漠,又到敬州,再到梨山县,簌簌落雪飘扬,白皑皑雪地上,有他两个嬉笑踩过的足迹……
好几次,守着了无生气的苏隽,池疏影险些落泪。好在最后,都被她掐着自己的肉硬憋了回去。
平心而论,哪怕苏笉暗杀她暗杀池臻,但苏隽,从来没有一点点对她不好的地方。
“你就是傻!”池疏影越想越气,越想心越疼,越想哭,“险些就没命了!你值不值啊!不动动脑子!”
苏隽从这一串数落里,听出了姑娘家撒娇的语气。
“你这不是没事么,你没受伤就好。”他坦坦荡荡笑的不在意,看得出心情很好,伸手去拉池疏影哄她,“好了,我这不也没事吗。别哭啊,让你担心了,我不好。乖,不哭了。”
这是不让她哭吗?池疏影心里更酸涩难受了。
“你这手腕怎么回事?”拉起池疏影的手,苏隽看见她细白手腕上青紫的痕迹。那天苏隽攥得用力,连着几天,肿是消了,却还是一片青紫,好似受了什么大刑似的。
池疏影赶紧拉拉袖子遮住,说,“没什么,过两日就好了。”
苏隽皱起眉头,似乎努力想那日的情形,半晌,他问,“阿姐们可有为难你?”
“没有。”池疏影摇头。
“下面人呢?”
没有。
“真没有?”苏隽疑问,“你不要瞒我,我在京里比你好说话,不会让你受委屈。”
池疏影无奈了,过去拿着苏隽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伤处,道,“看到了?你那天抓着我不松手,就这么来的。没人为难我。”
苏隽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是我?”他有些诧异,“我记得如安来了,只怕他们刁难你……”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绝对不会告诉苏隽当时魏如安还顺着他喊了自己一声“小舅母”,瞪苏隽一眼,池疏影飞快起身出去,“你好好歇着,我去请太医。”
“嗯。”苏隽眼睛带笑,望着池疏影飞快离去的身影,回味她最后似嗔似羞的眼神……
苏世子只觉得浑身舒畅,这一身伤受的,值啊!
——当然,半条命值,一条命的话……那就太不值了。
……
唤了太医进来,池疏影就再没进苏隽屋子。
等在外间等老院判出来,听他讲了好生护养便性命无碍,池疏影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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