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疏影越发好奇了。
这时候一个佝偻的老太监耷拉着眉眼提着个食盒过来,一抬头,瞧见几位云鬓钗环的姑娘在门前站着,顿时也吓了一跳——
“老奴,奴,奴——见,见过,过……贵人!”
哦?还是个结巴。
老太监战战兢兢,池疏影瞥见他手上提着的食盒,就问,“给里面人送饭?”
飞快抬头扫一眼池疏影,老太监把头埋在地上,没回话。
“这位是西北王,来日是献国公世子夫人,”女官端起架子,道,“我们是凤仪宫常侍,你还不赶紧回话?”
老太监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
也不知他是说送饭,还是说要回话。
池疏影侧身后退两步,“请。”
结结巴巴说一句谢贵人,老太监飞快从地上爬起来,腰间摸出把钥匙,哆哆嗦嗦地,开了角落里结着蛛网的宫门。
女官嫌弃地挥挥手,“住着人也不打扫一二,宫人惯是会偷懒的!”
旁边另一名女官拉她一下,摇摇头,使眼色说——
瞧不出来么,关在这里的,怕是有些来头,少说话。
两名女官打着眉眼官司,池疏影已经抬步随着老太监进去。
只见庭院里一株老槐树,树下坐着个披散着一头白发的褐色布裙女人。
她一只右眼眼睑诡异地外翻着,大半张脸上,爬着狰狞的、皱缩的可怕瘢痕。
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张脸,小女官“呀”地惊叫一声,飞快捂住了嘴。
池疏影愣愣地盯着那大半张脸被烧毁的女人看,开口问老太监,“她……是谁?”
“不……老,老奴……不,不知,知……”
结结巴巴的老太监没说完,那毁容的女人先开了口,她与池疏影对视,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寒潭古井,沙哑着嗓子道——
“本宫,姓江。”
——先帝结发皇后、楚琛生母,江媛。
宁希1075年,楚葳即位第二年,东宫失火。
……
北大营镇北侯独女江媛,十六岁进京,嫁于先帝为太子妃。次年诞下一子,姓楚,名琛。
东宫那一场大火烧的江媛面目全非,狰狞可怖。大约是身上也有皱缩的疤痕,肢体诡异地扭曲着,背颈稍驼,一眼看上去,好像一只怪物。
即便如此,大风大浪、大喜大悲都经历过的先帝皇后,只一言不发地呆坐在树下,也一身端严沉稳的气度。
“吃,吃吃……吃,饭,饭——案。了……”
结巴老太监弯腰把食盒在她面前打开,一层里放着一碟水煮青菜,一层里摆着一碗白粥。
池疏影只看见这两样。
江媛端起白粥的手有些发颤,没什么力气似的,哆哆嗦嗦,一勺粥里能有半勺洒在外面。
“我帮您。”池疏影看不过去,抬步走过去,半蹲在江媛膝旁,从她手里拿过白瓷碗,压下心里酸涩,仰头浅笑说,“江娘娘,我姓池,池疏影。”
“你姓池?”江媛似乎在思考,问,“池旭、于茗,是你什么人?”
“正是先祖父母。”
“死了?”
池疏影顿了下,回答道,“是。”
“什么时候?”
“祖父十八年前病逝,祖母……七年前先去。”
江媛似乎很虚弱,停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继续问,“本宫记得,西北池氏有两位公子,你是……”
“我是二房女,家父讳询。”
“池姑娘,”小女官快步过来,轻声说,“天色不早了,圣上大约已经议完了事情,世子还在凤仪宫等着您呢。”
她声音并不小,江媛听得见。
睨那小女官一眼,江媛审视地看着池疏影,犀利的眼光似乎瞬间把她看了个底儿透。
“怨不得你能走到这里。苏隽?真快,”江媛叹道,“一转眼,他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池疏影一僵。
池疏影一向是个豁的出去的姑娘,自认与苏隽做戏情势所迫,是非轻重也分得清楚。但被哥哥的母亲这般误会,莫名生出一脑门子心虚出来。
握住江媛瘦骨嶙峋的手,池疏影只能用眼神称呼她一声——
伯母。
“池姑娘……”女官又催她,“北宫阴冷,您……”
“这一位是先帝皇后。”好像没听见催促,池疏影打量一眼破破烂烂的屋宇,困惑地反问女官,“你是贵妃娘娘身前听差的,为何不知晓?贵妃娘娘可知道?”
“回池姑娘,”另一位女官赶忙上前,福身道,“我二人进宫不久,多是打理凤仪宫琐事,不管内宫事务。此事,我二人的确不知。”
“这样?”池疏影狐疑。
“的确如此。”
“贵妃娘娘可知晓?”
“这……”女官犹豫,“大约……大约是知晓的吧。”
“什么叫大约知晓?”池疏影皱眉,“知道就是知道,不知就是不知。江后这般虚弱,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
“一问三不知!”池疏影语气一重,转头去问那老太监,“怎么回事?”
“回,回回,会贵……贵,贵……”
“行了你闭嘴!”没耐心听个结巴废话,池疏影对着两位女官怒道,“还不快找位太医来!先帝遗孀若有个长短,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
西北王的气场压下来,池疏影一串诘问连珠炮似的,几句话吓懵了两个小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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