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此仇此恨难解,那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
苏笉的决定,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一时间在场众人眼神复杂警惕,谁都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情,池疏影不死,西北……决不罢休!
孰轻孰重,利弊分明,不必多言。
陈宪苏笗收刀,沉默地向御林军的包围圈外退去,这一次,连他两个也没有阻拦。
“五姐!”苏隽眼瞳猛缩,手背上青筋暴起,上前半步大声喝止,“不可!”
苏笉凉凉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笗幽幽一叹,把手搭在苏隽肩头,轻声道,“阿隽,当年在桐州,就该了结了。”
如果当年池疏影身死桐州,哪里会有西北割据?哪里能有越王如虎添翼?
苏笉是对的,若不是他们当年妇人之仁,池疏影早已是个死人。
他们可以做的都努力过,可以宽宥的都让步了,但你死我活的敌人,不会有言和的可能。
苏隽一震,再看池疏影,只见她被楚琛护着,面色凌然冷漠,偶然转来的一瞥里——尽是冰冷的恨意。
他侥幸失而复得的姑娘,原以为是上天眷顾……苏隽苦笑,却不想,是让他更血淋淋地看清他两个间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这一条鸿沟,是池疏影二十年执念所铸,又被一条又一条人命填满,仿若能看见血浪滔滔,浩浩汤汤,黯黯淡淡血雾猩红,魂哭鬼泣,森森然,无舟可渡……
……
池清闻言骇然,“苏相!”她惊呼,“事出突然,疏影情急……”
“云夫人。”苏笉凉凉的目光从苏隽身上转向池清,身居高位多年的苏笉气势比多年前更盛,截断池清声音,她反问,“难道云夫人护妹心切,也要不顾阻拦,投身火场救人?”
“清儿!”云枫拉住池清胳膊拦她,上前一步向苏笉拱手,说道,“苏相误会,我夫妻只是听闻顺昌侯府失火,前来看一看情况。既然已有苏相处置,想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就告辞。不多打扰,苏相请便。”
苏笉轻轻点了下头。
云枫要走!
池清与他相握的手一紧,眼神惊疑,云枫为不可查地朝她摇头,冷沉着面色肃声道,“咱们回府。”
“云枫!”
“回府!”向来和煦温润的云枫语气强硬不容置疑,“你早与池疏影断绝关系,是我的夫人!”
“看起来……”苏笉眼神微眯,说,“令夫人似乎不大愿意?”
“苏相误会了。”云枫客气道,“这是下官家事,回府后,定然好生与拙荆说。”
云枫说话的时候,借着冬天宽大厚实的衣袖,悄悄在池清手上写着字。池清表情略有松动,他又在池清耳旁窃语道,“你居内宅多年不动刀枪,留下只是表弟两个拖累!咱们赶紧回去,尚能来及调动人手相助。”
云枫说的没错,池清回视池疏影一眼,池疏影眼瞳幽深,嘴唇轻轻一合,池清知道,她说的是一个字——
走。
池清想起来,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父亲气急攻心中风昏迷,在桐州城的节度使府里,结着厚厚冰层的水塘旁边,池疏影也是这样的目光如炬,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不想眼睁睁看着镇西北军落在我手里,你就赶紧打起精神跟我斗!学着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掌权者,你这一副只会伤春悲秋的书呆子大小姐模样给人当成傀儡操控——我都嫌和你争着掉价!”
这是最安全的决策,无论谁胜谁败,她姐妹两个里,总有一个,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生存下去。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池清收回目光,扶上云枫伸来的胳膊,向苏笉颔首告罪,“池清鲁莽,这就离开。”
苏笉点头,挥手示意御林军给他俩让路。
“她两个……”苏筝目光犹疑,向苏笉低语,“到底是姐妹,一如你我。”
“我知道。”苏笉盯着池清的一举一动,说,“不宜节外生枝,再犯上松原妘氏,今夜的事情,更不好善后。池清不善,日后再说。”
苏筝点头,不再多言。
云枫带着池清上马离开,苏隽也在苏笗陈宪二人拉扯下退离御林军包围圈外。
知道是一场恶战,池疏影浑身戒备,捡起刀剑,与楚琛背贴着背,文遥等人护卫,将他俩挡在中间。
“哥哥,”池疏影偏头忧心地问,“你手上的伤……”
“无事。”楚琛紧了紧缠在手上止血的布巾,说,“小伤而已。你保护好自己。表兄会想办法,坚持住。”
“嗯。你也小心。”
苏笉下巴眸光微微一凝,“杀。”
……
“休伤我王!”
平地惊起一道暴喝,伴随着肃杀急促的马蹄声而来的,是两道迅疾的利箭一瞬间闯进层层包围——
噗噗两声,不待众人回头看清来者何人,就见离着池疏影最近的两名御林军惨叫一声倒地!
嗖嗖!
嗖嗖!
三发六箭,箭箭命中,竟是连珠双箭的神技!
外围的御林军迅速掉头保护苏笉苏筝,看见几人御马飞奔而至,魏如安高声喝问——
“什么人!”
其中一人收弓,扬声回道——
“西北军弓弩营,都摩巴是也!”
……
眨眼间几人行至近前,哒哒马蹄声倏停——
“末将青云卫参将文萱——”
“末将西北建安军将军庞丫丫——”
“末将西北建彰军将军莫逊——”
“末将西北弓弩营将军都摩巴——”
四人勒马,跳下马背单膝跪地,齐声呼道——
“率三百青云卫入京朝贺,参见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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