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希1100年,四月初八,菀南路平叛的杜景泰终于把菀南的烂摊子收拾的七七八八,也班师回朝了。
宁希1100年,四月初七。
池疏影在骂人。
是的,西北王、池疏影,骂人!
“苏隽你个混蛋!你脑子进水了抽的什么风啊!你个兵部尚书很闲吗!苏隽!苏隽!苏隽你个混蛋你干嘛!……”
姑娘家清亮的声音有些沙哑,一道连着一道的骂声从车厢里飘出来,飘散在草木葱茏野花飘香的山野小径上,赶车的杜七,默默把耳朵里塞着的棉花又按了按——
罪过罪过,他什么都没听见,那什么自家主子爷被骂的龟孙子一样什么的……他没听见!不知道!他不想干完这趟差就被主子灭口!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苏隽,此时正在车厢里,悠哉悠哉给池疏影削苹果。用随身的匕首把苹果切成小方块,又用一指来长的竹签子插起来送到池疏影嘴边,笑眯眯的很好脾气道——
“累不累?嗓子都哑了,润润喉咙?”
——脸皮么,磨着磨着就厚了;面子么……池疏影面前,这玩意儿苏隽还有?
池疏影气的肝儿疼,使了大力朝小桌几上砸着被绑在一起的手,“你把我放开!”
“别砸别砸!”苏隽赶紧把手垫在她手下握住,然后手背砸上桌子,嚯,还真疼。
“你这要自残呐?”苏隽揉着砸的通红的手背,“有气我随你冲我撒,我耐摔耐打,你别和自己过不去。”
池疏影:……
五日前,处置罢军中事务的池疏影担忧楚琛处境,先派人往西北送了信,而后一路北上,不想半路上被苏隽埋伏。一通迷药之后,池疏影醒来,就发现,她被苏隽绑了……
“你到底想干嘛!”池疏影又气又恼,骂也骂累了,她倚着车厢,瞪着苏隽,“去哪儿?”
“枯石岛。”苏隽倒是不瞒她,“带你去蛊族玩儿几天。”
蛊族?枯石岛!
池疏影瞪圆了眼睛,“你闲的抽风啊!”
枯石岛是一处海岛,虽也是大宁领地,却远离大陆四面环海,得有渡船漂个两天两夜才能到。上面世代生活着蛊族人,人口不过小万数,聚族而居,与大宁内陆井水不犯河水。
“苏隽你一个兵部尚书这么闲!”池疏影气极,吼他,“放着公务不干偏要压我去蛊族?连我都知道京里要翻天了你能不知道?你这时候不回京城你发什么疯!”
“我知道!是,我就是疯了,这时候还要管你!”苏隽突然语气一重,也被这不识好歹的姑娘顶的肺疼,“我回京?我回京你怎么办!你以为这时候姐夫他们能由你回京搞风搞雨?你还想去帮楚琛?他现在自身难保!你上京就是找死你知不知道!”
“我……我回西北行了吧!”
;“不行!”
“我回西北关你什么事!”
“姐夫有令,你要敢回西北,路上就杀了你。”
“你……”
“好了,别生气了,来,吃块苹果?”
“不吃!”
“好,那想吃什么?莓子?点心?要不喝口水?”
池疏影咬牙切齿,“想吃人!吃你!”
“嗯?”苏隽挑眉,淡定道,“不行,我肉结实,硌的你牙疼。”
“……去死!”
苏隽低低一笑,不以为意,“润润嗓子,你声音都哑了。”
……
就这样池疏影骂了一路、苏隽听了一路,四日后,行至槐洋县。
槐洋县虽是县城,在大宁版图上的地位,却堪比州府。
它是所军事重镇。
槐洋县地处菀南,再往前就是前朝十三海港之一,亦是如今最重要的出海口之一。
池疏影一听到了槐洋县,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这一路上苏隽严防死守,从不在镇集人多的地方落脚,天天风采露宿,几乎不给池疏影半分同外人接触的机会。没办法,这姑娘太机灵,能装会演的,他可没忘了刚到桐州时候,在东渠集胡四娘老巢下,她一个人唱念做打编排出怎样一出大戏。
再往前,不过一日的路程就是出海口。池疏影泄了气,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面色蜡黄没有血色,苏隽不忍,问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要不……咱们找个客栈休整两天再走?”
大约是奔波了一个多月,又忧心楚琛,加上和苏隽整天吵、或者说她单方面吵的昏天黑地太耗精气,总之,一向身子底子不错的池疏影,两天前突然吐起来,之后水米不进,吃什么吐什么,尤其上了马车,颠簸起来,吐得更狠,连骂苏隽的力气也没有了。
苏隽看她病弱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想到出海坐船颠簸的更厉害,撩起车帘对赶车的杜七吩咐,“前面镇集找家客栈,采买些东西再出海。”
“好嘞,少爷!”
苏隽这样不慌不忙,池疏影心里,更担忧楚琛的处境了。她的担忧明摆在脸上,苏隽自是看的明白,偏他不舍得对池疏影发火,也没资格对池疏影发火……这么想着,越发心里一阵阵拱火,觉得自个儿简直是有病找罪受!
一出生就是献国公府世子,苏隽这辈子,除了池疏影,就没受过旁人的气。被池疏影气狠的时候,他就去外面陪杜七赶车。吹吹凉风把一肚子闷气撒干净了,再笑呵呵地回去哄她。于是池疏影更加担心楚琛,对苏隽,更没有好脸色了……
最可怜的是杜七,堵着耳朵听他家少爷从天明到天黑被骂的狗血淋头不算,还得对着苏隽生气时候那一张臭脸……搁谁都得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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