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她两个一命也好,”楚琛把池疏影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笑笑说,“我知道,在菀南借你诱杀苏隽着实欠妥,他毕竟是救过你的命,你心里背着这个坎儿过不去,不得安宁。一报还一报,如果饶苏笉苏筝不死抵偿了他,你心里可以好过一些,也值得。只是小影,你有心留她俩活命,大可向我明说,我何时拒绝过你的要求?实在不必私下谋划。想来这件事劳费你不少心神吧?”
“我原想,既然她两个你放都放了,我再多问多查是多此一举,反害你提心吊胆不安稳,不欲再提此事。可你看,朕还没有提起,你倒先哭的不成样子了,唉。”楚琛失笑,“好了,不哭了。朕都知道了,我不怪你,小影可以放宽心了?小影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笉苏筝兴风作浪朕不怕,最坏不过见招拆招,以前他们执掌国器我尚且不惧,现在有何畏她两个走投无路的妇人?我怕的,是你哭,是你烦忧伤神,懂么?”
楚琛的眼神温柔深情,池疏影眼里蓄着泪光,愣愣地盯着他看。
雷声渐停,雨势稍缓,凉凉的夜风夹着暴雨清凉的气息送进闺阁,万籁俱寂,孤男寡女四目相对,不必言说的柔情在二人间流转,实在是容易生出某种名唤暧昧的氛围来。
在心头上爱护了二十年的姑娘长大成人,娇娇软软的依在自己怀抱里,一双朦胧泪眼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楚琛突然心头一热,鬼使神差地,吻上池疏影鼻尖……
温热微促的呼吸喷上脸颊,池疏影猛然思绪回笼,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
“别!”
池疏影好似突然受了惊吓,突然偏头躲过,一把推开楚琛。
池疏影是南征北战的人,惊急之下丝毫没有保留力道,推得毫无防备的楚琛险些跌倒,连连后退三步才站稳身形。
对上楚琛错愕的眼神,池疏影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
“我……”池疏影不敢去看楚琛的眼神,垂眸遮掩道,“我,我还在孝里……”
“抱歉,是我鲁莽了。”楚琛懂了池疏影意思,先她一步道歉说,“对不起,是我的不是,你不要生气。”
看,哥哥他总是这样,体贴她爱护她,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难堪。
池疏影忽然想到一句话,等闲变作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负疚感油然而起,池疏影连连摇头,哭的伤心,“哥哥,我……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苏隽!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别说了,别说了小影。”事情到这份儿上,楚琛已经不能再粉饰太平,他坐过去拥池疏影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小影没错,是哥哥不对,是我把小影弄丢了,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小影,给我一个机会,让哥哥把小影找回来,好不好?”
池疏影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不哭了,听话。”楚琛最后揉揉池疏影头顶,为她铺好枕头扶她躺下
,“天都快亮了,睡吧。”
楚琛又哄了池疏影一会儿,池疏影终于收住泪意,带着喃喃的鼻音,说,“我没事了,你回宫吧,还得早朝呢。”
“没关系,外面雨还没停,不着急。”楚琛道,“你睡吧,等你睡熟了我再走。”
于是池疏影听话地闭上眼睛,不多时,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起伏,楚琛等了等,见池疏影的确睡沉了,才起身离去。
池疏影听着楚琛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远,听见门扉声开了又关上,听见楚琛似乎在向守在外面的绣湄低低吩咐了什么绣湄低声应承……侧卧着的她,倏然睁开了眼睛。
床头的暗格里放着一张字条,池疏影眼光里迷茫和挣扎纠缠半晌,终于她定了定心神,拉开暗格,取出了苏笉留给她的字条……
初夏,天光亮的早。此时下了一夜的暴雨初歇,天空露出雨过天晴的亮色,池疏影借着微弱的曦光,看清了纸条上的两行小字——
突然间一句话冲破记忆闯进脑海,池疏影顿时汗毛乍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
“文——”
池疏影奔出屋门,门外有绣湄守着,忙问,“姑娘怎么了?”
“文遥在哪里?”
“文遥?”绣湄愣了下,说,“今儿不该她当值,这会儿大概还没起呢。姑娘找她有事?姑娘稍等,奴婢这就找她来。”
“去吧。”池疏影靠在门旁,气息微重,道,“我有事找她。”
“是。”
雨过天晴,空气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没过多久,绣湄去而复返——
去而复返的还有楚琛。他面色沉肃,带着浩浩荡荡的依仗穿过中庭,帝王依仗威严,一股凶险的预感扑面而来,压抑的池疏影呼吸一滞——
“小影,”提灯撑伞的侍从在三丈外停下,楚琛走到池疏影身旁,扶着她,沉声缓道——
“文遥不在。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楚琛顿了顿,道,“刚刚接到消息,昨夜暴雨,护送娅卓灵柩回西北的队伍在台山西麓遭遇山石滑坡,伤亡很重。文遥去辨认收敛尸首了。”
池疏影眼瞳骤然撑大,她张了张嘴,一时失声,双拳握紧,手心里的字条被她捏的粉碎——
“那……”她问,“文萱和丫丫呢?”
“滑坡严重,大部分人被埋进泥石下。当地官府正在全力掘挖抢救,朕也派禁军去了……”
池疏影提高了声音急切地又问,“文萱和丫丫怎么样了!”
“文萱……”楚琛到底没有瞒她,说,“文萱的尸首已经找到,庞丫丫……还在搜寻。”
“文萱她……”池疏影愕然,“死了?”
楚琛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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