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卓匆匆赶到的时候，现场只有一地未放完的鞭炮，和站在原地随风摇摇欲坠的萧云菁。
“菁菁，燕燕呢？”
萧云菁的视线停留在远方，刚才萧云燕和秦小姐一起走到哪个路口，她甚至可以看见宁长悠对着两人笑。
“燕燕，跟着秦小姐走了。”
一起走的还有宁长悠。
她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依然能够想象出萧云燕坐上那辆马车时的表情，惊讶羡慕以及妒忌，应该和她当初一模一样。
“和谁？秦小姐？”
萧云卓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跟听到猫和老鼠做朋友一样难以置信。
萧云菁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身边的仆妇低声将事情做了回禀。
整件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和之前闹出来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萧云燕居然跑了，而不是理直气壮等他过来？
“二小姐失手打了三小姐一下，打在手上不碍事。”
仆妇是大太太的人，说话当然是往好的方面说，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把姐妹不和带过去，尤其是打在手上这四个字，比失手更能淡化影响。
之前萧云菁可是狠狠的打在萧云燕的脸上呢，这才手上而已。
但是萧云菁的婢女不干了，她哭着站在萧云卓面前就要跪，喊着让萧云卓给主持公道。
街上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除了一地的鞭炮和残骸，没有再留下什么痕迹。
“大公子，三小姐的手都给打红了，你得给三小姐做主啊！”
做主什么的太夸张，不过萧云卓还是好生安慰了几句。
“云卓哥哥，你先去秦宅把燕燕找回来吧。她刚才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才跟秦小姐走的，现在气应该已经消了。”
她的意思，因为生气所以猫跟老鼠能暂时呆在一起，但是一旦气消了这对宿敌肯定是要掐起来的，到时候谁是猫谁是老鼠就不一定了。
萧云卓点头，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交代去哪，所以找他的人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他一听萧云燕又要闹事，连忙扔下宁长菊就过来了，现在人家还在茶楼等他呢。
天色渐渐已经暗了，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吃饭都比较早，毕竟吃完饭已经还要守岁看灯，现在回去已经不早了。
“菁菁，你先去茶楼等我，我去把燕燕带回来。”
出来几个人回去就是几个人，总不能出来是姐妹俩回去剩一个，那不是矛盾的可就真的变矛盾了。
“云卓哥哥，”她欲言又止，“我……”
她不想去茶楼独自面对宁长菊，因为那个人和宁长悠相似的容貌，更因为那个人似乎一眼就能让她心虚。
“无妨，我就回来。今天的事情，家里人不会知道的。”
萧云菁含泪点头，跟着萧云卓的随侍离开。
萧云卓安慰了几句，示意仆妇们陪着离开，等到萧云菁终于消失在街角的时候，脸上的寒霜才渐渐浮现出来。
茶楼老板依然站在一旁，他已经尽量维持局面，没有吵没有闹没有再丢脸，闲言碎语还是有，不过那一下子动手确实是无意的。
虽然大家嘴上不那么说，心里都还是都清楚的。
若是真要打，以萧云燕的脾气，那是直接打你脸上的，就像当初萧云菁那样，绝对不会给你留半分面子，有半点犹豫。
——
“我要是真想打她，才不会打她手上呢！”
萧云燕坐在正厅里，手掌狠狠的拍在案几上，震的茶盏跟着动了一下。
“哎呀，好疼。”
她拿起手小心的吹了吹，脸上眉毛眼睛皱成一堆。
青青坐在秦小姐的身后，憋不住笑了。
“真是不会打人，连怎么打自己手不疼都不知道。”
萧云燕气的瞪眼，握紧拳头看着青青。
“我当然不如你懂，你当年可是打遍我们萧家无敌手！”
秦小姐低下头，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伸手拖过放在一旁的小箱子，打开以后扫了一眼，抽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手给我。”
她说道，萧云燕疑惑，不过依然乖顺的把手递过去。
秦小姐摊开她的手掌，掌心有些红，其实并不碍事，但因为从小娇生惯养，所以看的好像挺严重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过一会就不疼了。”
萧云燕想抽回手，结果被秦小姐捏住不能动弹。
“别动，”
秦小姐说道，伸手从瓷瓶倒出一点墨绿色的液体在手心里，用掌温温热了以后，再盖在萧云燕的手心上。
“你干嘛？我……”
萧云燕下意识的还想抽手，手心里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刚才火辣辣的疼完全消失不见。
还未说出口的“我不要”就变成了“好舒服。”
秦小姐淡淡的笑了一下收回手，青青连忙递过干净的帕子。
萧云燕灿灿的收回手，想说谢却又说不出口。
“这是什么？”
类似止痛化淤的膏药她见过不少，但是效果那么好的她却没见过，尤其是用过以后感觉手指都比刚才灵活一些。
“我给青青配的，她手指太僵硬，每日不涂些这个，弹琴手会疼。”
青青挑衅的看了萧云燕一眼，萧云燕习惯性一眼瞪回去，瞪完以后觉得理亏，决定不再看她。
“我确实不是真心想打她的，”
她觉得这一点还需要再解释一下，虽然对方并不在意。
“但是她不信，她觉得我是为了那天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才会来你家的。”
后半句才是重点。
我是被迫来你家的，才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受你的邀请。
秦小姐忍俊不禁，看来对于被妹妹误会，她更害怕的是被自己误会。
“我知道，但我是真心诚意邀请你的。”
萧云燕再次瞪眼。
她刚才的话三分试探五分真心，也是想看看秦小姐会有什么反应。
“那你走，你现在就走，别在我家呆着，我们也不欢迎你！”
秦小姐示意青青不要说话，转头重新看向一脸不屑的萧云燕。
“我知道你其实是想来陪我过年，毕竟在萧家这些年，能在这一天想到我的也只有你。”
萧云燕闭上嘴不说话，为掩饰心虚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结果发现凉了。
她不爱喝凉水，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但现在寄人篱下，总不能当着主人的面吐回杯子里，犹豫再三还是咽了下去。
秦小姐看在眼里，伸手将她的茶杯接过倒掉，亲手重新倒了一杯茶。
“其实那时候你在外面看着我，我都知道，你在外面讽刺我，我也都听见，但是那时候我身份尴尬不方便也不能说什么，不过从内心里我还是感激你，至少每一年的这一天你还记得我，让我明白自己还未被完全遗忘。”
秦小姐说的不急不缓，萧云燕脸上渐渐泛起红晕，茶盏已经重新放在面前，但她这时候不好意思再拿起来，只好轻轻咳嗽一声做掩饰。
“那是我路过，路过就给你送点吃的，要不然等你的丫头去取，好东西全都抢完了！”
她嘴硬，三分软话里面总要带着五分刺，再次把青青气的不轻。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都不让我拿，每次不靠抢的都拿不到好东西，要不然我什么好东西不给小姐拿回来。”
萧云燕忍不住又刺了一句。
“那你喜欢用抢的，我不得吩咐下人配合你啊！”
青青大怒要起身，秦小姐连忙把人按住，免得两个人真动手。
“青青，你去看看萧大公子来了没有。”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来了。
青青警告的瞪了萧云燕一眼，依诺朝门外跑去。
屋子里重新回归平静，除了碳盆里偶尔发出的哔哔声，寒风吹进屋子里的呼啸声，剩下就是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萧云燕是个喜欢闹腾的性子，除非夜深人静，否则很少那么安静。
她坐不住，但这时候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无聊的只好四处张望，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再简单不过。
“你这屋子可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她说道，想起自己屋子里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布置的花团锦簇，不由得有些得意。
“过年是在心里过的，又不是在表面上过的。”
话虽然没错，但是外在总是能影响内心不是吗？
秦小姐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等下我让青青布置一下。”
萧云燕看到意见被采纳很高兴，忍不住想说她可以帮忙，还未说出口就听见青青的声音。
“小姐，萧大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