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卓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秦小姐解释了很多东西,比方说她为什么会用匕首,为什么沉默,为什么多次上门不愿见面,为什么在今日突然借萧云燕之口把话说破。
没想到说来说去不过一句话。
今日之事今日毕,今年的事就在今年结束!
“若说之前这一个月里,我和你们萧家还有一点瓜葛的话,我希望在今日之后,明日之始,我们两方能够真的做到桥归桥路归路。所以我想我还是需要见一见你。”
萧云卓点头,其实当日退婚之后,一直到今日之前,外面流言纷纷各种版本,纵然有他和顾长卿的合力压制,也是直到最近才算算渐渐消失不见。
明年春天等双方一走,相信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算再有人提起,也仅仅是随口一提。
无巧不成话,无音不成曲,源头不见了,旁人就算在趋炎附会,也只是笑谈一则。
“还有一点,我虽然和你们萧家分道扬镳,但总不能一直相见不相识。在丰城可以,到京城可不行。”
到了京城高后一定会问起婚约的事情,问起秦小姐的事情,若是他真的照着之前的印象说了一通,那这笑话可是丢到京城去。
萧云卓施礼道谢,这个谢心甘情愿。毕竟当身边的人都开始瞒着自己的时候,这些事情若她不说出口,他确实不知道会被瞒到什么时候。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不好受,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更差劲。
“我说的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秦小姐抬起茶盏喝了一口,她不是话多的性子,陡然说那么多话有些不适应,这没一会的功夫已经喝了三盏茶。
门外传来一阵阵烟花爆炸的声音,萧云卓皱眉想起一件事。
秦小姐在萧家多年,大概还从未看过烟花,也没有过一个像样的春节。
他想起满院子的灯笼,再想起自己的贸然拜访,猜想是否是因为自己,她和宁长悠才不能跟着其他人一起出行。
“你别误会,我是因为怕吵。”
秦小姐解释,顺带指了指宁长悠。
“他也是。”
宁长悠跟着点头。
“而且我知道你会来。”
宁长悠无奈的笑,这整个安排,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又是邀请萧云燕回家,又是暗示她比试的事,又是特意引导众人早些吃饭离家,又是安排人把来人拦在桥那边。
这一切的计划不就是为了今晚的相见相谈,希望相识一场泯恩仇。不收人家的谢,不接人家的歉,最后还要再刺一下,告诉人家,这都是我安排的,为你安排的!
果然萧云卓脸色微红,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只好再次和秦小姐施礼道谢,然后朝着宁长悠施了一礼。
宁长悠虽然坐在客座,身份也是陪客。陪客算半个主人家,再加上他的身份,受得起这个礼。
他不说话,萧云卓也不知道怎么把话往下接,两个人看向主人家秦小姐,却发现对方已经再次垂目不语。
门外再次有人推门而进,这次进来的人直接走到秦小姐面前,说是外面烟花已经准备完毕,只要她开口,就能把其他烟花比下去。
这一招是三人始料未及的,来人也不是秦小姐安排的。
她惊讶了一瞬间,点头让人下去。
但是来人没有下去,固执的站在一边,盯着萧云卓不眨眼。
这就太明显是不欢迎的意思,然而这到底是谁的安排呢?
秦小姐看向门外人影攒动,有一个影子明显特别跳脱,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
看来有些东西,她想瞒也不一定瞒得住,有些人,她不想见却也不一定能不见。
秦小姐无奈的笑,看着跟着垂目不语的萧云卓,知道对方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辞。
这还真是个纠结的性子。
话说完了就该告辞,事办妥了也该告辞,这有什么好就纠结好犹豫的?
当然若是没有说完或者意犹未尽,那就除外。
萧云卓也看出了送客的意思,事实上从宁长悠失神以后,他的随侍不肯离开,外面又一再进来人禀告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但是他总感觉有话没说完,只是这个时候似乎也已经说不下去。
“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好。”
秦小姐站起身,门外立刻有人把门打开,一群脑袋抬头探脑的看进来,里面有一双眼睛又大又闪亮。
宁长悠跟着站起身。
阿懒将瓷瓶收好,刚想放回怀中被宁长悠抢了过去,塞进怀里放好。
阿懒挠了挠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自己的西自己放,这很正常。
“自己放。”
他说道。
宁长悠欣然同意看了他一眼。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萧云卓的眼睛,他略微沉思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秦小姐伸手做请,随后率先走出正厅,随手侧目,准确的朝着门外理直气壮的青青白了一眼。
宁长悠走在她的身边,看见这一眼心里想笑。
阿杜连忙把人拉到一旁藏起来,没料到青青却一把挣脱快步走到萧云卓面前站住。
“萧大公子,我是秦小姐。”
已经走在前面的宁长悠和秦小姐停住脚,转过头来看着这突发的一幕。
迈过门槛的萧云卓刚和随侍汇合,这时候正听着回禀消息,听见这句萧大公子,惊讶转过头。
“青丫头。”
阿杜连忙上前想把人拉走,青青却再次一把甩开。
“我姓秦,叫秦青,已经不是婢女的身份,所以我也可以叫做秦小姐,但是我有一个小姐,是秦嫃嫃,所以我家小姐并没有骗你。”
这个我是小姐我不是小姐的理论听着好笑,但是理解起来却一点困难都没有。
“所以你不能怪我家小姐,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笨,看不透这里面的因果关系,轻信了外面传的谣言。”
这话说的太直接,萧云卓感觉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虽然这巴掌该打打的也不冤枉,但是那么直接真的合适吗?
他想起此次出门前,宁长菊对青青的评价,说这个叫做秦青的小丫头几乎就是萧云燕的翻版,只不过萧云燕是天生傲气,而秦青是一身痞气。但是不管是傲气还是痞气,那都是福气!
“很少有女子是如此自负的,大部分女子的自负都是色厉内茬。”
这句话说的可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这样性格的女人若是秦嫃嫃,怎么可能屈居在萧家八年,怎么可能在那个院子里住满八年,又怎么可能任由自己被人议论八年?
“我知道了。”
萧云卓说道,看见青青瞪着依旧不眨眼。
“这是我自己的错,跟你们家小姐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是我误会在先。”
他补充说道。
秦青虽然不是秦嫃嫃,但在萧家八年确实也受尽了各种委屈,她只是在那一日借了秦小姐的身份将委屈宣之于口,只不过自己误会了而已。
“不,我也有错,我故意误导你的!”
青青犟着脸说道,虽然是道歉却理直气壮。
“当然,我们家小姐默许我那么做的,所以是我们一起误导你的。”
得,这一句话把秦小姐卖的干干净净,还好提不提把当初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云卓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刚才他已经和秦小姐把话说开,虽然有虚有实有真有假,但是好歹已经有结果。你又冲出来想干什么?
阿杜在旁边看的着急,再次冲上来想把人拖走,毫无疑问又以失败告终。
秦小姐和宁长悠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该先欣慰还是先无奈。
欣慰是因为青青开始分的出大是大非,无奈是因为她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手法还是太欠缺太武断。
“青青,”秦小姐想办法结束尴尬,“你去送送萧大公子。”
站在这里继续说下去不是办法,把人送到门外,对方有没有办法脱身,就看对方的本事了。
青青“噢”了一声点头,低头标准施礼,伸手做请引着萧云卓往外走。
萧云卓松了口气,还礼以后疾步朝着门口走去。
一冲出来说话就那么犀利,接下来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他能躲还是躲的远远的比较好。
宁长悠在院子门口站住,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需要相送,送到门口已经是极限。
秦小姐则需要把人送到大门口。这一路上她独自走在前面,青阿杜一丝不苟在后面领着萧云卓,脚步匆匆。
青青感觉有千言万语需要说,但是秦小姐在前面走的急,阿杜在后面领的好,她每一次准备开口就被阿杜巧妙打断,气的憋着一肚子的话说不出口。
从院门口走出去的路并不长,不一会秦小姐就在门口目送。
“萧大公子,”
青青终于逮到机会说话,却被接到秦小姐眼神的阿杜,一句话就把人给拐跑了。
“青青,我听说阿懒在打兔子!”
打兔子!这还得了!
话可以以后说,兔子可不能随便打!
“阿懒,你胆子不小!”
青青一个暴起,疯一样往里冲,阿杜连忙让到一旁,挺胸收腹让出一条路。
“这阵仗,太吓人了!”
阿杜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