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顾长卿满脸怒气，脸上阴晴不定。

他的生气与其说是因为被告知秦小姐的身世，倒不如说是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被瞒在鼓里。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言不由衷的时候，也知道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己但是你竟然瞒着我瞒了那么久，我觉得我被骗了，我觉得我被耍了，我觉得我顾长卿，成了一个大笑话”

宁长悠皱眉，用手肘撞了一下顾长卿，换回一个瞪眼。

“我知道你现在护着她偏袒她，但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和她一起瞒着我！若不是今日被我撞破你这反应，是不是准备连身世的事情也一起瞒着？”

秦小姐和顾长卿低头垂目不说话，看着似乎是心虚，但实际上半分悔意都没有。

顾长卿看的咬牙切齿，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只好恨恨的看着他们，脑补胖揍两人的样子。

“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把人气成这个样子？”

秦小姐垂着头，悄声问宁长悠，虽然声音不大，顾长卿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说了什么？合着你们俩是太多事情瞒着我，所以都不知道该从哪一件说起？”

顾长卿又要发飙，转念一想又摇头摆手。

“罢了，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好像也知道了。”

这句看似废话的话，倒是让秦小姐惊讶抬头，责备的看着宁长悠。

“你都说了？”

宁长悠也抬头发愣。

“我……我没说！”

顾长卿挖坑成功，三言两语套出话，这会脸色铁青的瞪着两个人。

“还有什么？”

他问道。

宁长悠瞬间反应过来，笑指顾长卿不厚道，秦小姐也憋不住笑出声，刚才紧张的气愤一扫而空。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的病，我能看好！”

秦小姐说的轻轻巧巧，顾长卿不以为然。

“我知道，这主意还是我想的呢！”

“不，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能治好！”

这下换顾长卿石化在当场。

“你说这个消息，和你的身世，我该先消化哪一个？”

他苦笑开口，嘲弄的努了努嘴。

“看来丰城一别，我错过的事情还真不少。”

宁长悠沉默，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病到底能不能被治好，已经变成了一个趣谈，几乎满京城的人在提到他或者秦小姐的时候，都会说起的趣谈。

这个趣谈的发明者是顾长卿，但始作俑者却是他和秦小姐。这一点让他即使再抗拒这个说法，最终也是恨不起来。

“先说说身世吧，”秦小姐开口，“这件事比较急。”

顾长卿抬头，望见秦小姐的眼底平静如秋波，不懂她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秦小姐迎上他的视线，明白宁长悠在某些事上，也许还是瞒着他。

“我觉得，我的身份快保不住了。”

她说道，脸上有着淡淡的遗憾。

“虽然我不怕，但是事情牵连的太广，与其等事情爆发后，你们从旁人的嘴里听说，还不如我亲自把事情说出来，公之于众。”

“那你准备怎么做？”

宁长悠问道，这句话若是换顾长卿来问，估计就是：“那就按照我说的来”。

“不知道。”

秦小姐回答，声音暗哑，这是她第一次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若是换成别的事，也许她可以选择大大方方说出来，但是这件事不行，之前的所有事，说到底就是风流趣事，这件事，却是涉及江山朝廷。

“那是上一辈的事，其实跟我无关。但只因为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所以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猜忌被质疑。这一点，你们两个应该比我感触更深。”

顾长卿难得沉默，宁长悠在这时候把话接过去。

“所以呢？若是他们当面揭穿你，你会承认吗？”

这是他最关心的，毕竟在他看来，会揭穿她身份的那个人，不出意外会是自己的好朋友。

“当然会，不但会，我还要堂堂正正承认。”

秦小姐垂眸，结束话题。

“那接下来说说你的病？”

被忽略的顾长卿这时候开口。

“这就完了？”

秦小姐挑眉看过去。

“完了。说完了！”

顾长卿气结，嘟嘟囔囔不说话，一挥手让秦小姐继续。

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从以前的主角沦为配角，不管是宁长悠还是顾长卿，说话做事的时候，都已经不再主动征求他的意见。

“那我说了？”

秦小姐含笑，调皮的看着顾长卿。

顾长卿一手握拳，满脸不在乎。

“你说就是了，反正都已经是你们两个商议好的事，我就是个蒙在鼓里做事的，看我干嘛？说到底，我就是个被利用完就甩的，我认了！”

这个话说粗俗，秦小姐摇头不在意。

“这个话，主要还是说给你听。因为他其实并不在意！”

被点名的宁长悠吓了一跳，什么叫做不在意，他是当事人，是病人，怎么会不在意？

“你在意吗？那为什么多少次我提起这件事，你给我的态度都是淡淡的？”

秦小姐的话堵的宁长悠说不出来，他那不是不在意，而是不相信，就算现在相信了，也还有点将信将疑的成分。

不是说不信，只是总带着点怀疑，毕竟若是真的全心全意去相信，总是害怕受伤。

“我知道，你心底总是疑惑，我若是能救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我若是真能救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又是哪里学来的？”

秦小姐淡淡的说话，语气波澜不惊，宁长悠连连摆手，试图转移话题。

“你不是说了，主要是说给他听。时间那么紧，你还是先说他吧。”

他这种咱俩的事可以私下谈，现在先把旁人解决的态度惹来顾长卿的吃味。

“所以这时候我成了外人？影响你们之间打情骂俏说悄悄话？那我走好了，反正你病能不能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顾长卿起身扭头要朝外走，嘴巴里还念叨着。

“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看这句话现在得倒过来写咯。”

宁长悠被这话刺了一下，抬手一把把顾长卿拉回来。

“好好说话，这不是怕你好奇心太强，不先告诉你你回头又生气么？”

顾长卿也不是真的要走，毕竟这时候知道事情的始末比生气来的重要。

他施施然转身，任由宁长悠拉着重新坐下，难得朝秦小姐剐了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们俩的疑惑是一样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你的话要等下说的说法。”

宁长悠一脸吃瘪的表情，明白秦小姐这是故意拿话刺他，但是又想不起来今天是在哪得罪她，想起想去，只觉得应该是刚才的事。

他的一个不查，两个人都掉进顾长卿挖的坑，虽然只是摔的满身是土，但是对于一直心高气傲的秦小姐来说，还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好好好，我道歉，我真没想到他会给我挖坑。”

宁长悠率先开口，四两拨千斤，先把锅甩到顾长卿身上。

顾长卿哪能那么容易背这锅，刚想甩回去，听见秦小姐开口。

“我一直没给你治，是因为你病的还不够重，不够重的时候，我治不了！”

顾长卿把话咽回去，重新翻出一句话说。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够重？”

够重的时候不都快死了，快死的时候治不是更危险吗？

秦小姐瞟了他一眼，垂目喝茶。

“这个你别管，反正我先给你交个底，他的病，我承包了。若是治不好他，我去下面陪他。”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秦小姐，你……”

宁长悠想说话不需要说到这种程度，但是这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就是说不出口。

她上次说若是治不好就嫁给他，他以为只是趣谈，又心酸又难过，但这次却说治不好就去陪他，按照她刚才的说法，治不好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去陪他，不就是殉葬吗？

“我不同意。”

顾长卿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殉葬这种事，我一直都不同意，他要敢叫你殉葬，我就敢打死他！”

那时候人都死了，你再打死也没用。

宁长悠也不是会让秦小姐殉葬的人，不说他如今心仪她，就算不心仪，就算是个陌生人，他也不希望有人因为他而死。

“这个由不得你们。”

秦小姐说道，抬眼在两人之间看了看。

“治不好是偿命，这本身就是传统，再说就他的身份摆在这，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别人需要下去陪着他。”

宁长悠忽然冷汗连连，他想起之前高皇帝去世的时候，宫中所有未有生养的嫔妃都被迫殉葬，日常伺候得力的太监宫女死的也不少，加起来据说殉葬了一千多人。

“这是恶俗！”

他吼道。

“我不同意！别人我不管，但是我肯定不同意！”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容不得你不同意。”

顾长卿哑着嗓子说道。

“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毕竟这一点离我太远，当年我虽然在宫中，但总是还小，看不清那么多。若是我提前想到这里，当初就不会答应用给长悠治病的借口。”

宁长悠双眼通红，沉声接话。

“老祖宗的规矩，我坏不了，但是我的规矩，我自己定。我不管旁人怎么样，若是我死后有人坚持要任何人给我殉葬，我死也不甘心。”

这话说的有点重，顾长卿皱眉看过去，余光瞟见秦小姐，发现她的眼里一平如镜，丝毫没有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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