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胶东王府的人？”

秦小姐皱眉。

“哪个胶东王府？宁长菊？”

胶东王只有一个，她这么说的意思，其实是不愿意相信。

“怎么是他？”

后续消息已经传来，顾长卿留在京中的人脉将事情打听的差不多。这会便报过来由着阿杜做汇总。

“前日夜里的事，曹大人和卫轩被人堵在长门街一处宅子里打的。曹大人拼死保护卫轩，手臂被人砍断了。”

顾长卿追上宁长悠和秦小姐，为了沟通消息又不耽误行程，他也跟着坐马车。

按照这个速度走，大概半夜就能赶回京城。

“到底怎么回事？”

秦小姐不明内里，她和宁长菊虽然有过数面之缘，但了解却不多。虽说之前曾三番两次互相以言语试探，但是彼此都是心防太重，根本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宁长悠和顾长卿对望一眼，最终还是由宁长悠开口。

“他……”

“他什么他，胶东王其实一直想谋反！”

顾长卿直接抢过话头，一句话说的秦小姐满脸惊讶。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今天说削藩的事，你可以说的头头是道，要是你没看清这里面的局势，才说不出那么深刻的道理。”

秦小姐一愣，脸上倒是露出笑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胶东王想谋反，跟卫轩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胶东王的事，我其实并不清楚，毕竟身份不便，你们也不提，我就算想打听，也找不到人帮忙。”

这句话说的是宁长悠，毕竟大家都顾忌他和人家的不合，所以有些事情总是不会拿回来说。

“我那日哄萧云燕买那块原石其实是个意外，不过后来你们跟我说宁小王爷也在丰城，而且住进了萧家，我才恍然大悟。那时候萧云卓不敢开石，我不敢确定，担心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后来萧云卓带着碎石上门找我，我就知道猜测大概是不错的。”

“他当时去丰城，就是为着原石而去，只不过恰巧被我先找到，哄着萧云燕买走，至于后来怎么会被萧云卓一剑砍碎，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件事，和卫轩有什么关系？”

她抬头，看着宁长悠，眼神里满是疑惑。

原石的事，她相信她不是唯一清楚的，至少事后的宁长悠，应该是和她一样猜到了全部。但是这和卫轩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卫轩被追杀，你我被狼王袭击，也是他下的毒手？”

宁长悠没有说话，依旧沉默。

“但是为什么？就因为那块原石吗？”

这是第三遍为什么，顾长卿终于忍不住，推了推低头沉默的宁长悠，示意若是他再不开口，那就由自己来说。

“其实，高后一直都知道这块原石。”

“多年前，那时候你的父亲还在世。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所以可以成功，不是因为天子，而是传国玉玺。”

宁长悠缓缓说道。

这些事算是秘闻中的秘闻，涉及到过去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若不是必须，他实在不想说。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当时高皇帝说玉玺在他手上，我父亲手上那块是假的。”

秦小姐抢白继续说下去。

“后来两方为了分出真假在徐州亮出玉玺，请来前朝御前伺候的公公验明，结果证明我父亲手上的玉玺是假的。”

宁长悠点头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父亲的玉玺是真的，只不过事先被我父亲掉了包。这件事的后果，就是陆青长公主被迫自杀，你父亲因此失信于天下，兵败自杀。”

“而你父亲手上那块玉玺，被人在混乱中偷走，用秘术重新封入原石之中，就是那块被萧云卓一刀砍成两半的原石。”

“其实当日的两块玉石都是真的，因为当年用来做玉玺的和氏璧，本身就是两半组成。”

秦小姐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她在听见玉玺被掉包，后面的内容就一点也听不见。

“你说什么？玉玺是你父亲掉包的？”

宁长悠阴沉着脸，一脸凝重。

“他和萧老太爷，一起设计了负责带玉玺过来验证的陆青长公主。”

“当时我父亲和萧老太爷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让陆请长公主自杀，他们只是想让高皇帝得到玉玺，并没有……”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战场尔虞我诈正常，就说现在。”

顾长卿打断他，示意他去注意秦小姐的脸色。

“秦小姐，你也别想太多。就像你说的，逝者已矣，人死不能复生。战场上的事情，只不过各为其主。更何况，当时谁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此时的秦小姐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怔怔的望着宁长悠的脸，望着他脸上与宁任相似的眉眼，几个月来第一次体会心如刀割的感觉。

重活一世，她最开心的就是遇见了故人之子，比如宁长悠，又比如萧云卓。

这也是为什么萧云燕三番两次针对她，她也能一笑而过的原因。

这是故人之子啊，这是曾经好友的儿子啊！

过去的恩仇，是因为双方站在对立的两端，但是抛去战场上的一切，她相信她和宁任和萧云卓，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就像现在的她和宁长悠，就像现在的她和顾长卿。

她相信，只要他们彼此之间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反目成仇。就像顾长卿刚说的那样，做下不同的选择，只是因为立场不一样，各为其主。

但是，各为其主却不应该互相设计啊！又或者说，遵守不互相设计陷害，不以私人关系作为利益的来往，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你……你父亲有说过为什么吗？”

“啊？”

宁长悠楞了一下，心底无端慌张。

他之前一直不想提，不是因为怕秦小姐知道以后伤心，这些事怎么说起来也是他父亲的不对，身为人子，总是希望尽可能的保护父亲的名誉。

但是他似乎搞错了方向，秦小姐并没有抨击他的父亲，反而似乎想为他父亲找理由开脱。

顾长卿脾气急，性子躁，眼看秦小姐似乎反常的陷入魔怔，伸手要去拉，却被宁长悠一把拉住。

“你父亲，事后有说起过这件事吗？若是我没有记错，那时候你应该还很小，你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你父亲跟你提的对不对？所以你父亲其实也是不想的，只不过是情势所逼，所以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

秦小姐一连串的“对不对”脱口而出，眼里满是惊慌失措，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宁长悠从未见过这样的秦小姐，他印象里的秦小姐一直都是温婉沉稳进退有度，根本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秦小姐？”

他开口，拦住顾长卿的手改为紧紧握住他的袖口。

顾长卿心中一阵惊讶，视线在宁长悠和秦小姐之间来回。

“你说啊，他不是故意的，他是逼不得已的对不对？”

宁长悠目瞪口呆，呐呐不语。

顾长卿连忙撞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开口。不管宁任到底有没有后悔，这种情况下必须说有。

“我……”

宁长悠说不出口，他说好和秦小姐以诚相待，实在不愿意说谎话。

“是是是，不是故意的，是无意的。他父亲说过，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

顾长直接越过他。

“秦小姐，你要不先喝口水，喝口水？”

对这种突发情况，顾长卿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他日常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根本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长悠，出个主意。我看她是魔怔了！”

顾长卿悄悄捅了捅宁长悠，低声说道。

宁长悠心乱如麻，根本听不进。

他望着秦小姐，顾长卿刚才的哄骗之语一点用都没有，秦小姐依然一动不动眼睛不眨的望着他，眼底泛着猩红之色。

“秦小姐，你……”

宁长悠摸不清整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明白这时候最重要的是让对方哭出来。

“如果你想哭，那就哭出来。”

秦小姐依然一动不动视若寡闻，宁长悠不得不改变方法。

“若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睛紧紧的盯着秦小姐的脸不放，试图抓住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我并没有问过我父亲关于这个问题，但是当年高皇帝初登天下分封列王的时候，我父亲曾亲口说过，他从未后悔过这个选择！”

他的话音刚落，秦小姐猩红的眼睛里更加明显，一直勉强维持住镇定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他说他没后悔过？”

她问道，声音里的颤抖已经完全抑制不住。

宁长悠望着秦小姐，她整个人颤抖不已，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顿一顿，似乎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是！”

他咬了咬牙说出口。

“哈哈哈哈……”

秦小姐突然爆发笑声，笑声响亮传出马车。

马车外驾着车的阿杜明显手抖了一下，原本甩到一半的鞭花硬生生甩在自己手上。

他吃痛的收回手，顾不得疼，重新一个鞭花甩出去，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里的三人神态各异，秦小姐笑声还在继续，整个人瘫倒在座位上，甚至碰翻了案几上的茶盏都没有察觉。

宁长悠感觉心脏忽然被人狠狠的揪起，不由自主的伸手压在胸口。

“长卿，敲晕她！”

话音刚落，宁长悠眼睛一黑，晕了过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