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苏璟意外来到秦府。
宁长悠已经起身,虽然满身疲惫,但是因为到了饭点,被青青吵的睡不下去。
青青下午的时候哭哭啼啼去看过曹贵和卫轩,回来以后眼睛肿肿,放下豪言一定要为两人报仇。
顾长卿没有说太多,拿出扇子往青青面前一甩,风流倜傥的样子顿时让青青破涕为笑。
她说要报仇是真的,但是肯定出不上主要的力气,毕竟她连找谁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有人知道。
苏璟来到宁长悠榻前坐下,看过宁长悠的病情,身后跟着高后常用的太医。
太医是来请平安脉的,虽然宁长悠的身体一直由陈太医调理,但是高后为表关心,日日还会找自己相信的太医再来看一次。
太医的诊脉结果和以前一样,多休息,少操劳,这些话别说宁长悠,顾长卿听的耳朵都快生老茧。
他示意阿杜领着太医去找秦小姐请平安脉,自己亲手泡茶,三个人难得聚在一起说话。
苏璟如今不比以前,高后开始交代一些事情给他做,这些事情不比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涉及一些国家机密的大事。
这明显是苏璟查出秦小姐之后的奖励,但也让兄弟几人更加离心。
已经离心的兄弟三人,再次坐在一起谈心,能谈出来的内容,当然也不会全是真心。
至少,彼此心底,开始有几分怀疑。
“你们想的事,高后已经允许,正着人商量细节,若是不出意外,这两日就会下旨。你们可以放心了。”
顾长卿一愣,废除殉葬制的事,在秦小姐和宁长悠相继病了以后,就被他抛之脑后。毕竟再急也没这边急,更何况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所以这时候听说,倒是迟疑了一下。
“好事,她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宁长悠不语,苏璟望着顾长卿笑。
过去的秦小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但是现在的秦小姐根本不会知道殉葬制的事情,所以不知道从哪高兴起。
“曹贵和卫轩的事,我和宁长菊交涉过,他说他不知情,是他下面的人干的。明日会把人押过来,随我们处置。”
他特意用了“我们”,试图把自己的身份摆在和顾长卿宁长悠相等的位置。这在过去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以前他总是不参合他们的事,又或者说即便参合了也巴不得摆出置身事外的样子。
所以“我们”两个字,倒是分外让人觉得不舒服。
宁长悠觉得苏璟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却也不忍心点破,毕竟曾经的情分摆在这里,即便彼此关系已经不如以往,倒也没有到要同室操戈的地步。
但是顾长卿可不比他,一句话直接呛过去。
“谢了,人直接给我就行,不用给你。虽然我不待见他和他的人,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动手的好。”
说到这里,他扭头对宁长悠补充了一句。
“你也不准插手!”
曹贵是他的朋友,卫轩虽然是秦小姐的下人,但却也是曹贵的旧相识,如今秦小姐失忆,若论起亲疏,排在最前面的确实是顾长卿。
宁长悠苦笑。
“好好好,我也不插手。”
顾长卿心满意足,转回头看苏璟。
“还有事?”
苏璟望着顾长卿,依然是过去的人,情分却已经回不到过去。
“秦小姐这次失忆,多方蠢蠢欲动。你们几个既然住在秦宅,还是多调点人来保护。”
宁长悠搬过来,侍卫的大部队却没跟过来,大部分还在王府驻扎。顾长卿也是,他手下虽然人多,但都是混混出身或者家丁出身,壮壮声势打打群架可以,真碰见刺客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知道了,这事你就别管了!”
顾长卿大包大揽。
苏璟还欲多说,扭头看见门口,秦小姐正由太医陪着走进来。
“苏大人!”
秦小姐率先施礼,苏璟起身回礼,从床榻上下来,坐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秦小姐依然坐在早上的位置,靠着宁长悠的床榻,示意阿杜重新将茶具重新换新的。
顾长卿知道她这是要亲自泡茶的意思,到嘴边要赶人的话就咽了下去。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茶具碰撞的声音,叮叮咚咚倒是热闹。
众人看着秦小姐手腕翻动,不一会室内就重新茶香四溢。
苏璟拿到茶抿了一口,一口以后直接皱眉放在一旁没有再动。
他挑嘴,以前秦小姐的茶能入他的眼,现在的可就……
他抬起头,看众人,秦小姐似乎对于自己茶艺退步的事并不知情,顾长卿和宁长悠两人也在陪着做戏。
做戏是给自己在意的人看的,他不觉得,自己有做戏给她看的必要。
“留下一起吃晚饭吧。”
秦小姐几不可查的看了他一眼,张嘴挽留。
这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自从秦小姐醒以后,苏璟不是第一次来,每次都是说几句话办完事就走,秦小姐最多就是点头道谢,其他从未开口。
这次怎么突然主动留饭?这可是贺修几人都未有过的待遇。
“这不是到饭点了吗?饭点赶人总是不太好。”
宁长悠三人对望一眼不语,顾长卿好歹算是忍住了笑意。
虽然失忆了,眼睛倒还是那么尖,他要赶人的心思,才露出一点点,就被看的透彻。
阿杜上来禀告前厅饭菜已经准备好,秦小姐起身和苏璟一起先往外走,顾长卿则决定留下来等宁长悠。
宁长悠得先更衣洗漱,顾长卿就在一旁陪着。
“苏子苒倒是憋的住,竟然脸色都没变一下。不知道他这次回去会跟高后怎么说。”
其实压根不会说,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说严重了也就是失言。
宁长悠接过阿勤递来的帕子敷脸,听到这里含笑摇头。
“你那心思都写在脸上,她是失忆又不是傻,这与其说是在打苏璟的脸,不如说是在揭穿你的真面目。”
顾长卿哈哈笑了一下,想了想,又哈哈笑了一下,伸手去扶准备起身的宁长悠。
“不过人手总还是要调些过来,这事你去张罗,反正我手下那些人你熟。还有,宁长菊那边,你还是去一趟,弄清楚到底为什么,我总觉得,整件事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顾长卿应下,手别在身后看着阿勤替宁长悠整理衣服。
“曹贵和卫轩那我也问了,两个人死活不肯说,只说是私仇。这私仇能有多大的仇,能把人弄成这个地步。说到底,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是虐杀,这得什么仇什么怨?”
宁长悠想起进京路上搭救卫轩以及事后被狼王追杀的事,对此深以为意。
“你刚才可是夸下海口,所以这件事,你怎么也得管到头。”
顾长卿哈哈笑了一下。
“要我不管,我还不乐意呢!”
士者有侠义之风,侠者,义也,路见不平为义,言而有信也为义。
宁长悠含笑,听见门外阿杜脚步声传进来。
“小王爷,主子,贺爷传来消息,他刚才在街上看见了胶东王!”
顾长卿原本正捡起桌上青青落在此处的小石头把玩着,闻言一扭头。
“你说什么?”
宁长悠也是楞在当场,身后正在为他系披风的阿勤也跟着停住了手。
“胶东王?在京城?”
“是啊,他怕认错,还特意看了好几眼,绝不会错。”
“现在人在哪?”
“正跟客栈住着,化了妆,若不是他手腕上戴着蟠龙镯,贺爷说他也没认出来。”
蟠龙镯天下无双,不是因为名贵,还是因为特殊。
这和宁长悠的青竹笛一样,也是高皇帝年轻时候随身携带的物品。青竹笛为笛子所做,蟠龙镯则为杉木所做。青竹笛为乐,蟠龙镯为赌。
如今胶东王父亲是高皇帝的庶长子,出生的时候他一高兴,就将常年带在手上的镯子给了他,作为以后认亲的信用。
这个镯子虽然取材简单,但是上面却有独特的花纹,浑然天成,是任何人都仿造不了的。
后来老胶东王去世,这个镯就传给了大儿子,也就是现任胶东王。
“没看错?”
“怎么可能会看错。您忘了,贺爷当年亲眼见过摸过这个镯子!”
宁长悠和顾长卿对视一眼,不说话。
阿杜言尽于此,知道两位主子已经听进去,连忙赶着一起退到一旁。
顾长卿和宁长悠站在原地,望着窗外落日余晖渐渐的打进屋子里,随即转眼之间,整个大地换成了深蓝色的寂静。
“这?难道是为了她来的?”
顾长卿率先开口。
“算算时间,算算事情,还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宁长悠接了一句。
“也罢,看来她比我们更清楚,身世的曝光会带来什么。这大概就是,她那日要跟高后提出削藩的原因。”
顾长卿“嗯”了一声,低头吩咐阿杜。
“你去告诉贺修再找人探一探,切不可打草惊蛇。”
阿杜应下,匆匆离去。
阿勤趁这空档,将屋内的蜡烛点亮。
原本这个点,走廊的灯笼应该已经点燃,但是因为宁长悠正跟顾长卿说着话,阿勤就示意他们晚一点再来。
所以刚才太阳一落山,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宁长悠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望着昏暗的蜡烛光芒。
“这步步惊心尔虞我诈,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长卿难得跟着苦笑。
“你是想知道,她到底要退到什么地方,才不是江湖?”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