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是身在江湖,心系山水,还有一种人,是身在山水中,却心系江湖。
秦小姐是前者,宁长悠明显是后者。
顾长卿看着面前的好友,越是靠近漩涡中心,宁长悠的身体情况就越差。毕竟心系江湖的人,总是思虑过多,更何况他还是宁长悠。天生容易想多的宁长悠。
“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做,你就别去想太多了。身子要紧,要是事情还没好,你却先倒下了,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宁长悠明白顾长卿的语重心长,点头应下。
顾长卿却觉得还需要再说点什么。
“放在过去,有嫃嫃看着你,我还能放心一点。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以前的事记不到,茶艺又差了那么多,就算她真说要给你看病,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看病这事情,和茶艺虽然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严重程度却更加,毕竟一个只是茶好不好喝,一个却是人命关天。
宁长悠知道他想说什么,伸手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她年前给过我一些香露方子,那些方子不算是药,就算她不记得了我也能找人配着用。至于我的身子,遇见她之前我不是一样那么过,怎么让她看过以后,我反而离了她不能活?”
顾长卿想说那是因为遇见她之前,你无欲无求虽然心中郁结但心境很宽,根本不像现在这样,甚至以对方的喜乐为自己的喜乐,身子当然要好很多。
“你是为我好我知道,只不过人生在世,难得痛快,我如今过的日子,虽然跟着你们如履薄冰,却是比以前开心很多。这日子,总算不是在熬。”
最后一句话重重的打在顾长卿心上,他一时间内心梗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是在熬日子,不是在数日子,不是在等死。
一个熬,说尽宁长悠的苦,一个熬,也让他再也无话可说。
他拍了拍宁长悠的肩,两人相伴着走出房间。
阿勤和阿景跟在后面面面相觑,偷偷的摸了一把眼泪。
人生苦,死苦,生更苦。
青青已经陪着秦小姐将碗筷摆好,众人分了主次分别坐下,青青直接拉着阿杜坐在一起。
阿杜行色匆匆,大夏天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这会被青青拉的不好意思,甩开人说要去冲澡。
“你们先吃!”
他喊着话就冲出去,引来青青畅快的笑声。
秦小姐也跟着弯了弯嘴唇,请着宁长悠动筷子。
论主宾,她是主,轮身份,他为尊。
宁长悠点头应允,提筷下菜,秦小姐看的眉眼弯弯,也跟着下了一筷子。
青青坐不住,她属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既然这一顿准备要跟阿杜坐在一起吃,这会人跑了,她肯定不愿意动手。
顾长卿对青青的性子摸的透,瞧着好玩跟着怂恿了几句,青青立马放下筷子往外冲。
厅堂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笑声里却肯定没有苏璟的声音。
苏璟正皱着眉头听随侍回禀,还未听完脸色已黑。
宁长悠和顾长卿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苏璟抬手道歉,表示下次再来吃,话说来都未等秦小姐答应,直接冲冲离去。
“怎么了?”
秦小姐好奇的问道,眉眼在顾长卿等人身上打量。
宁长悠被看习惯了倒还好,倒是顾长卿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嫃嫃,你别这么看。他大概是有事吧,所以先走了。”
话说的理直气壮,苏璟当然是有事走的,但是什么事呢?
“什么事?”
“那我怎么知道,高后让他办的事,怎么会来跟我说。”
顾长卿嘟囔着,找了个借口起身,也冲了出去。
一时间走了几个人,宁长悠好笑的看着秦小姐。
“你又何必跟他纠结这个。”
“我就是随便纠结一下。”
秦小姐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没想到长卿真往心里去。”
宁长悠笑而不语。
她刚那眼神,跟要吃人似得,顾长卿本来就心虚,这么被看着当然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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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缠着阿杜往回走,阿杜被缠的冒火,却又好脾气发不出来。
他刚在院子里扒了衣服准备往身上冲水,青青疯一样的冲进来,吓的他差点一头栽倒井里去,草草擦了擦身子,就把衣服穿起来。
“青丫头,你别粘着我,你粘着我主子,或者粘着秦小姐,粘着小王爷去,我还有事呢。”
人是铁饭是钢,这饭点的时候,天大的事不过是吃饭。
青青哼了一声,也不反驳,继续拉着阿杜就往前走。
“杜爷!”
门口传来一阵呼喊声,青青不情不愿的回头,看见是卫轩和曹贵。
“哎,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再过两天吗?”
青青一蹦三尺高,顿时松开阿杜朝两人冲过去。
卫轩身上都是刀伤好的快,这会正扶着曹贵往后退了几步。
阿杜连忙冲上去把青青拉住,连着晃了几步。
“白天怎么跟你说的,别往男人身上撞,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青青收腿噤声,站在原地朝着来人笑。
卫轩和曹贵对视一眼,露出苦笑。
“顾爷在吗?我们是来道谢的。”
出事以后顾长卿亲自去看过,道谢当时就道过了,这会说上门道谢,应该不仅是对顾长卿。
只不过曹贵怎么说也是外人,而在整件事中对外来说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所以上门总还是要找些借口。
这种弯弯道道的门面话,阿杜清楚,有些人就算真的和你交心,但是场面上的话依然还是忍不住说。
“在,都在,走吧。”
曹贵点头,由卫轩扶着朝里走。
他这次断了一只胳膊,也伤到身体的根本,所以就算如今天气下身体也不免很虚,只好由着卫轩扶着走了一路。
秦小姐和宁长悠正坐着品茶,顾长卿已经回到正厅坐下,三人正在等青青和阿杜回来。
“这么久?干嘛去了?饿死我了!”
顾长卿嚷嚷着,伸直脖子往外看,猛然看见一个人,脸上突然充满笑意。
“唉,你们怎么来了?”
宁长悠正低着头跟秦小姐低语,闻言抬头,看见曹贵等人相伴进来。
“你们来了?”
他开口说道,眼睛却看着秦小姐。
“曹大人是旧相识,以前送我们进京的。卫轩原是你的随侍,和曹大人是忘年交。”
这是他前思后想以后给出的答案。卫轩的身世以及他和曹贵的交情一直都是一个迷,当初秦小姐没有想过细问,事后也就不了了之,所以介绍起来会有点难度。
秦小姐点头,她醒来以后见过太多人听说太多事,从原本的好奇为什么,到现在的坦然接受,除非必要,她已经很少细问。
“曹大人,你的手?”
曹贵摸了摸空空的袖管,脸上露出豪爽之色。
“无妨,我单手也能杀敌!”
京城没有敌人可杀,他现在这样子肯定也不能再回禁卫军。
卫轩在一旁跟着流泪。
他年纪还小,虽然经历过一些事,但在处理某些事情上还很脆弱,比如这种时候。
阿杜招呼着两人坐下,又命人放上碗筷。
曹贵已经学会用左手吃饭,虽然不是很熟练,倒也没有多大影响。
众人见此不语,纷纷低头吃自己的,就连青青也跟着安静了整顿饭。
饭后宁长悠提议在院中走两步,领着秦小姐和青青出门,阿勤跟在身后,顾长卿为保险,把阿景也派了过去,反正正厅里有阿杜和其他下人在,说话做事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不过散步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宁长悠看着前呼后拥的排场,想了想还是把青青让阿懒阿景带走。
三人一走,身边立即空了很多,顿时也安静下来,宁长悠站在秦小姐身后,陪着望着星空。
“卫轩是你进京路上救下的,而你这次失忆,起因也是得知他受伤,回去的路上受了刺激。”
关于为什么会失忆,这一定是所有失忆的人都关心的话题,也都不能避免要问到的话题。
宁长悠明白这个话题避不过,却也一直不曾提起,因为说到底,他只知道他是始作俑者,却一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哪一点。
出乎意料的是,秦小姐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只是“哦”了一声,任由宁长悠往下说。
这样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状态,宁长悠倒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他转过身,望着秦小姐,秦小姐也收回眼神看向他。
“你不好奇?”
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就算要做鸵鸟也只能做一段时间,总有一天不得不面对。
这件事情就是如此。
“不好奇,你先说说他们俩的事。”
秦小姐摇头,定定的看着宁长悠,眼神清澈见底,倒是衬的宁长悠有些心虚。
“我……”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你也一定有。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损失已经无法挽回,在你还无法面对,事情还无法解决的时候,我又何必苦苦执着追求呢?”
宁长悠不说话,似乎恍然大悟,却又更加心酸不已。
“是啊,其实何必。这大概是我自己想多了。”
他说道,收拾心神,却不愿意放下这个话题。
“我先说完卫轩的事,然后再跟你说,你为何失忆的事,可好?”
秦小姐抬手制止。
“不,我不想知道,你只要和我说卫轩的事就好。”
“不说你的事,也许说不清他的事。”
当初就是因为说起起因才说到当年的事,说到当年的事秦小姐才发病。这些猛然跳掉一节,事情又怎么说的清?
“那你就告诉我结论,结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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