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任脸上带笑。
“不棘手吗?”
顾长卿反问,看了一眼同样一脸疑惑的宁长悠。
“王爷,又是削藩又是平匈的,怎么不棘手啊?原来的她足智多谋,该说之前肯定已经想好了对策,现在的她失忆了,到底该怎么弄还不知道呢。”
但是失忆了,足智多谋是不变的啊!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
宁任哈哈大笑,深深为自己刚才的反驳高兴。
“那你们问了她,问过她接下来怎么弄?”
兄弟两人再次面面相觑,相继摇头。
“一开始没说,前两天逼不得已说了,但是没问。”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你们两个不问,怎么知道人家不知道怎么做呢?”
宁任亲自给儿子倒了杯茶,宁长悠的脸色依然苍白,就算是找外人来看,也能看的出身体有多虚弱,恐怕是命不久矣。
这件事,又怎么可能逃得过秦小姐的眼睛。
“悠儿,你不是答应过她,只要她问,你就说么?”
“是啊,但是她没问啊!”
顾长卿插嘴,站在和宁长悠的同一展现。
“那她既然不知道,你又让她从何问起?”
这就好比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理论,怎么辩论都不会有个尽头。
“所以一定要有一方是主动的。”
宁任继续往下说,端详着儿子的脸色。
“她是秦嫃嫃,她是一个女子,无父无母的女子,难道你还要让她主动来问?”
宁长悠恍然大悟,心中的大石头忽然放下,整个人豁然开朗。
他一把抓住顾长卿的手,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幻莫测。
“长卿,是我魔怔了。”
他说道,眉眼舒展。
我,而不是我们。
顾长卿就这么被甩到战队外面,一时间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我也魔怔了。”
宁任哈哈大笑,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杜连忙起身开门,看见秦小姐迎着朝阳站在门外。
“赵王爷!”
秦小姐含笑点头。
宁任站起身。
“秦小姐。”
——
说起辈分,秦嫃嫃和宁任是旧识,虽然从未相见,但是命运早就将两人纠葛在一起。
说起身份,上一世的秦小姐和宁任是旧友,曾经一起为天下奔走。
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一个不知,一个不识,彼此间却感觉很熟悉,举手投足都能猜到心思。
顾长卿和宁长悠心悬到嗓子眼,发现秦小姐看着宁任一脸疑惑。
“怎么了?”、
秦小姐不好意思的收回笑,挥手让身后的青青退下。
青青乖顺的退下以后,她才悠悠的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赵王。”
来了,开始了。
顾长卿连忙接腔。
“那是因为你跟长悠熟啊,你看他们俩长的多像。”
若是不在一起看,两个人确实像,若是摆在一起看,两个人的其实并没有多像。
“不,不是这样的。我印象里的王爷,比现在要年轻一些,但绝对不是长悠的样子。”
宁长悠忽然想起,之前在萧家的时候,秦小姐初次见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说他长那么大了。
当时他以为是小时候曾经相见的缘故,但是现在想来应该不是。
“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秦小姐歉意的对宁任笑了笑,宁任也含笑回礼。
“没关系,这说明你我有缘。”
宁任说道,扫了一眼缩在旁边的顾长卿和宁长悠。
也就在宁任面前,宁长悠才会露出孩子般的一面。
这大概就是父子天性。
宁长悠吐了吐舌头,示意宁任继续。
“秦小姐,听说你曾经问起过真假玉玺的事。”
这是不按照剧本出牌。
按照之前想好的,应该是先试探问记不记得卫轩出事的时候她们在哪,然后引出出事的原因,接着再说起玉玺的事。
赵王这一下,全部都打乱了。
宁长悠大急,一边看着秦小姐的脸色,一边要开口打断,却被顾长卿一把按住。
“我们出去走走。”
顾长卿说道,接着也不管宁长悠怎么想的,一把抓起人就往外拖。
“走走走,让他们俩好好聊聊,怎么说也是旧相识。”
一个出生的时候一个已经成家立业,怎么就是旧相识了?
宁长悠被连拖带拽往外走,挣扎了几下也没挣扎开。
“你说话太闷了,让他们直接点说不好么?”
顾长卿松开手,两人已经站在厅堂之外的长廊上。
阿杜和阿勤匆匆跟上来,一看两位主子停下连忙跟着后退几步。
有些话,还是不听的好,有些事,还是看不见好。
比如被拽成这样的宁长悠。
宁长悠气结。
“那你拽我干嘛,好好说不行吗?”
顾长卿亲自帮他整理衣服,慢悠悠的说道。
“我怕你身子吃不消,你在里面跟着提心吊胆,心思一会上一会下的,不如在外面我陪着你说话,好歹一直吊着就吊着,不至于摔几个来回。”
比喻的很生动,宁长悠就算有气,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那好吧,我们去那边坐坐。”
宁长悠重重的呼吸了一口,算是勉强同意了顾长卿的作为。
阿勤连忙跟上来,将手中的披风给宁长悠披上,伸手要去扶,却被顾长卿一把推开。
“去去去,有我在,要你来干什么?跟阿杜准备茶果点心去。”
阿勤只好退下,跟着阿杜走开。
顾长卿陪着宁长悠往亭子走,一句话把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唉,也不知道里面说成什么样了!”
所以说,表面上不担心的,其实只不过是嘴硬而已。
厅堂内,门大开,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别说秦小姐,就连宁任都将随侍遣走。
秦小姐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宁任,宁任喝了一口,难受的直皱眉头。
秦小姐哈哈大笑。
“看来我的茶艺还是没有进步啊!”
她感慨。
“听说原本我的茶艺很好,可是现在我都不记得了。这门手艺,怕是丢了。”
宁任勉强将杯中茶喝下,放到一旁,亲自重新拿了一副茶具,坐回原地。
“其实煮茶这种事,心境最重要,手艺,倒是其次的。”
他说道,伸手亲自煮茶。
没办法,整个厅堂就两个人对坐,秦小姐煮的茶不能喝,那就只能他动手了。
秦小姐点头受教,宁任看在眼里很欣慰,继续说下去。
“所以茶艺,和阅历和经历有关,和当时的喜怒哀乐有关。只有掌握了这里面的诀窍,配合着茶艺,才能煮出最好的茶。”
这就跟吟诗作画是一样的。
任何创造类的东西,分出好坏的最主要因素,就绝对不是手熟两个字。
“你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虽然不影响你现在的生活,却是影响了你的心境。若是哪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又或者有了更深的阅历和见识,相信你的茶艺一定能比现在好。”
宁任说道,再次换来秦小姐低头感谢。
“所以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跟高后听出削藩和平匈?”
秦小姐抬起头,这两件事,关于怎么解决,她已经有了些思路,但是关于为什么,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能提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当时独独提了这两件?
宁任知道她大概又是想不起来,也不坚持问下去,反而说起过去的事。
“长悠的身体不好,所以我为了请求上苍垂怜,上旨自请死后削藩,千里赵地尽归中央,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秦小姐点了点头,原本不知道,这下是知道了。
“所以这是长悠能够享受如此自由的原因?”
她问道,换来宁任点头。
“这也是我能够在京城和赵国之间来去自如的原因。”
也是,都已经上过旨,定过约,国已经快不成国,那高后也就不必要防着他了。
人不可无信,无信不可存活于世。
“我重诺,但是重诺多年,也曾经做过一件错事。这件错事,虽然过去多年,也在外人面前也装做若无其事,内心里,私底下,却是后悔不已。”
宁任继续往下说,说到最后甚至低下头,不愿意让秦小姐看到自己的表情。
“这件事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虽然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那么做,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不做就能不做,又或者说,我的意愿,在家国大业面前,根本不值得一体。”
秦小姐黯然,不说话,她大概猜到会是怎么样一件事情,应该是他曾经背叛过一个人,这个人曾经非常相信他,却最终因为错信他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也是。她死了,我在愧疚当中活了这一辈子。”
宁任苦笑出声,抬起头,端详着面前的女子。
“那时候你才出生,和你说说其实也无妨。悠儿觉得正是这件事让你失忆,一定要我小心些跟你说。”
其实真的没什么,毕竟她已经失忆了。
“那这件事,说不说在于您。既然有可能是这件事当时让我失忆,说明这件事对我来说影响很大却又是不好的影响,既然这样,我知不知道都没所谓。”
秦小姐缓缓说道,说到这个份上又加了一句。
“毕竟人么,总是趋利而弊害的。”
这句话要是让宁长悠和顾长卿听见,心中一定很不是滋味。
当初秦小姐离开萧家之前,关于和萧云卓退婚的事,她也用到了这个词。
视风头无二的萧家为祸害,视风华无双的萧云卓为无物,这在当时狠狠的打了萧家一个耳光,这次耳光却扇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是啊,趋利而弊害。”
宁任却是很能体会这一点。
“所以你是不想知道,是吗?”
秦小姐垂下眼帘,眼底暗流汹涌。
不知道,就不会受伤,不知道,就不会出事,不知道,宁任的形象就不会改变。
毕竟,宁任那么做,并不是完全自愿的。
其实,只不过是为因为宁长悠是他儿子而已。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