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总是有很多东西是到死都没办法面对的,可能是因为曾经做错了事,也可能是因为曾经信错了人。
秦小姐不顾形象,狠狠捶着胸口。
“可我做不到!”
她说道,刚刚收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我死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了!每死一次,我就要面对比以前更痛苦的现实,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我还能坚持几次!”
张仲心里跟着难过一阵高过一阵,他自问是个内心坚强之人,只是看着眼前年纪比自己子女还小上很多的秦小姐痛苦的模样,升起的担心和难受一阵高过一阵。
“秦小姐,”他哑着声音说道,“有些事,已经过去,你既然已经死过两次,那这第三次的命,你何不当作是最后一次?”
第一次,为天下活,第二次,为秦嫃嫃活,第三次,为自己活!
秦小姐放下手,望着张仲。
“为自己活?是啊,身为这个身份,不是我所愿,身为这个躯壳,不是我所想,那现在,但是我没的选,可不活出自己的模样。”
她再次苦笑,一直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张仲眼角的余光瞟过去,望见她的手心血流如注,指甲已经狠狠的将皮肉刺破,她却丝毫浑然不觉。
“张大人,替我问你父亲好。就说秦嫃嫃想谢谢她,当年没有背信弃义,甚至在我义母没有想到他的时候,他也愿意出手相帮。
张仲再次愣住,关于张家在这其中的关系,除了请宁长悠前往丰城,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这不是张老太爷的本意,这只是他的私心,私心里,不想将自家牵扯进去。
秦小姐笑了一下,笑容苦涩,抬手施礼。
“若是当初没有你父亲出手相帮,就萧老太爷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将我藏起来,毕竟高皇帝,从头到尾,信过的人里面,从来没有萧衍。”
没有萧衍?
如何不是。
张仲沉默,面前秦小姐指名道姓的称呼说不出话来,面对她直接点破其中的做法也无话可说。
当初萧衍得到托付以后,第一时间就是跟张诚商量,张诚的想法是由他出面,保住这个婴儿,就说是张仲在外面的私生女,但是萧衍不愿意,一定要亲自照顾秦嫃嫃,甚至要举家前往丰城。
高皇帝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只答应让他的三个儿子前往丰城,最后是张诚出面,萧家迁族的事才得以进行。
这件事蒋琬知情,也因此心生怨恨,这也是为什么萧衍死后,萧家渐渐和张家断了联系的原因。
“因为我,让你父亲和萧家交恶,是我过意不去。我不方便亲自道谢,甚至劳烦您来跑这一趟告诉我这些,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张仲摆手表示不用谢,想了想还是说道。
“这件事,其实是赵王拜托我来告诉你的。你为什么失忆的事,他们一直没弄清,但是却已经猜到大概是和什么事有关。只是因为背后有些事情,因为他们牵扯过深,所以不敢亲自来跟你说。”
秦小姐微微摇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不是不敢,是我不愿意听。”
她说道。
“他曾经想说,被我直接回绝,也就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当时我不懂,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的回绝,现在我懂了。
懂了什么不需要确切说,彼此都心知肚明。
张仲沉默点了点头,他今日来访的目的已经达到,受人托付的事情已经做完,秦小姐的模样,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已经是会意的样子。
那接下来,她会怎么选,到底会不会原谅宁任,会不会救治宁长悠,就已经不是他更够插手的事。
“如此,那我先告辞了。”
他说道,起身。
秦小姐没有挽留,跟着缓缓起身,亲自将人送到院门口,望着站在门口静静等候很久的苏璟,微微的点了点头。
“苏大人。”
因为刚才的放声大笑,所以现在嗓子还有几分沙哑,这一声苏大人听着,就与平日里不一样,更像是之前初见时喊“苏公子”的模样。
苏璟跟着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君子,却还未小人到偷听的程度,所以带着人退到足够远的地方,里面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刻意打听。
“你好了?”
他问道。
秦小姐点头。
“我好了。”
苏璟点头,和张仲对望一眼,张仲抬手做请,率先往前走去。
苏璟跟上,秦小姐作为主人家走在最后,扫了一眼,没有看见青青。
“青青呢?”
她问道。
“你又给她灌酒了?”
苏璟嘴角抽了抽,灌酒这种方法,是顾长卿那帮人喜欢用的,而他喜欢用更直接的方式。
“没有,晕过去了,我已经让人扶回房间。”
秦小姐点头。
“还是打晕的好。”
张仲顿了一下,苏璟却置若寡闻,绕过张仲继续往前走。
众人走到秦府门口,秦小姐只是微微朝着两人点头,便再一声也不坑。
“秦小姐,后会有期。”
秦小姐点头,依然沉默。
苏璟只是点头示意,唤人牵来马。
张仲是坐着马车来的,苏璟却是骑马来的,两个人在门口回合,一人进去相谈,一人在外面守着来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马车渐渐远去,苏璟拉着缰绳原地转了一圈,抬起头开口。
“这两天我来过三次,拦下五波人,三波是萧家人,一波是宁长菊,还有一波你不用在意。接下来,是不是还需要拦着人?”
秦小姐想了下,开口。
“不需要了,谁愿意来,就来,我都见。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不管走大门,还是走房梁。”
苏璟应下,抽了一马鞭,马得得得的往前跑,秦小姐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人影,眼帘下泪意再次翻涌上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要拒绝,不是因为不想知道,而是因为接受不了。
——
那日之后,秦府大门从此大开,欢迎任何人进入。
范玉堂大喜,拉着顾长卿要进,却被拦在门口。
秦小姐亲自出来告知,从此以后,她和顾长卿以及宁长悠,已经曾经帮过她的媒人三兄弟之间,桥归桥路归路,相见不相识。
这个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但是上一次却是用在萧家的身上。
她甚至当众告知,当初在中秋宴会上,顾长卿亲自对着众人宣布的媒人事情作罢,不但作罢不说,更斥责顾长卿是想借此提高在京中的地位,说他是个势力小人。
顾长卿对此大发雷霆,对于秦小姐这样翻脸不认人的行为破口大骂。
但是骂归骂,进还是进不去。他盛怒之下也摔下狠话,以后若是再管秦小姐的闲事,他就不叫顾长卿!
这件事因为是在秦府门前当众闹出,迅速传遍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一度成为众人口中最挂在嘴边的流言蜚语。
众人纷纷乐道这进行了快一年的好戏终于到达了**,接下来就看顾长卿和秦小姐是如此交恶。
这件事带来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宁长悠在听闻以后吐血,当场晕倒,虽然不至于大病不起,但是之前那段时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气神却又再次全部散去。
当然大病不起的还有皇上,只不过这件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并不敢挂在嘴上说。
中秋宴会之后,皇上就如大势已去,一病不起,原本只是简单的风寒,如今已经加重到咳血的地步,宫中不由得人人自危,纷纷在心底庆幸高后在之前取消了殉葬制的事情。
但是殉葬制虽然取消了,高后却因为皇上病重的事情迁怒旁人,三天下狱了两位大臣,一时间朝堂腥风血雨,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秦小姐也被波及,三天连下四道密诏,要求她立刻说出关于削藩的办法。
苏璟坐在秦小姐的对面,手中捏着茶盏闻了闻,香气扑鼻,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心境变了,所以煮出来的茶自然变了。”
秦小姐看了一眼说道,手中动作不停。
苏璟点头,轻抿一口,放下茶盏。
“所以关于削藩这件事情,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削藩势在必行,尤其是现在皇上身体抱恙,各路藩王更是蠢蠢欲动,就连人在京中的宁成章,暗中都在调动各路兵马,做好战争的准备。
这样的局面,高后着急也是在所难免。
“皇后无子,抱养一个嫔妃所生的孩子不是不行,只是怕下面压不住。”
苏璟继续说道。
“削藩是你当初提出来的,你也说有好的办法,甚至提出要平定匈奴,现如今事情迫在眉睫,你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按照当初的想法,就是调动藩王前往守边,用匈奴来消耗藩王的精力,不但能够守住边疆,更能够稳定中央。
但是那是长远之计,当时谁都没想到,小小的一场风寒竟然会让皇上一病不起,甚至加重到如今这个地步。
“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秦小姐说道,抬起茶盏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确实好像和以前变了很多的样子,这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苏璟看在眼里,接了一句。
“是好是坏,单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秦小姐抬起头,微微一笑,一笑倾城。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你快和萧家定亲的事情?”
苏璟要和萧家结亲的事,还没有正式传出来,但是却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比如最近苏璟跑萧家跑的特别勤快,比如每次出来的时候萧云卓都是亲自来送,甚至比如说萧云卓的见解竟然和苏璟不谋而合。
“这是小事,不足挂齿。”
苏璟淡淡的把话题带过去,脸上表情都没变一下。
八字还没一撇,当然是小事。就算木已成舟,这件事在家国兴亡面前,依然是小事。
人生大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小事。
“那就把小事变成大事,大事变成小事。”
秦小姐说道。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