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往外冲,顾长卿没抓住,阿杜则是不敢抓,这一下人就跑了,一直冲到门口,才撞进宁任的怀里。
宁任刚从外面回来,这段时间,高后借着之前刺杀的事情整治了很多不听话的臣子,宁任为了稳定局势不得不在其中周旋。
苏璟在那一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府里一蹶不振,宁任这日去看过他以后,回府就转到宁长悠这,还未到就听说秦小姐醒了的事。
“秦小姐,你醒了?”
宁任站稳,将怀中的人稳稳的抓住,他虽然是文臣不会武功,但是秦小姐已经三天三日未进食,这会身体并没多少力气,刚才能跑出来只是一时之力,一旦被抓住却就没有力气挣扎。
顾长卿和萧云燕追出来站住,顾长卿和萧云燕对望一眼,一把将人从宁任怀中解救出来。
宁任望着一眼不发,甚至不挣扎的秦小姐,知道她这只是表面的冷静,心中却依然是惊涛骇浪不止。
“秦小姐,我们俩谈谈可好?等谈完以后,你再决定是不是要报仇,可好?”
谈也许谈不出结果,但是让她说出来却可以发泄情绪,总比一会往外跑,时时要人看着靠谱一些。
秦小姐抬起头,望着宁任,距离上次见,不过短短一个月,但是宁任却似乎老了一圈,原本乌黑的鬓角染上些微灰色,而他只不过四十多岁而已啊!
宁长悠坐在轮椅上,由阿懒听着急匆匆的过来,秦小姐扭头望过去,将眼前的人和心中的影子对上。
惨白的脸,深陷的眼窝,满身的疲惫,唯独眼底却是一阵欣喜。
就是这个人,刚才在梦中对她表露心迹,说出来的内容,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说!
“你……你醒了?”
宁长悠说道,有些结巴。
秦小姐收回视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醒和睡,对她来说是一样的,她接受不了,面对不了的事,还是不会变。
刚才那一刻,她看见那支簪子,确实是瞬间冲动了,物是人非,簪子还在,时间也不过才一年,但是人却已经不见了。
说起整件事,只怕她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无辜的人死了,有罪的人却还活着,若是她不能为她报仇,天理何在,本心何苦?
“秦小姐,我以故人的身份,邀请你和我相谈,你可愿意?”
宁任再次说道,秦小姐抬起头看过去。
故人的身份?是啊,故人!可不是故人!她信了故人,可是故人害了她!
她的眼角再次流下一滴眼泪,眼泪苦涩,带着咸味,她抬手要去摸,却又人率先一步替她拭去。
“秦小姐,人生八苦,你可知道?”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你现在,不就是被这八苦缠身吗?”
宁任说道,望着面前的女子,她的手被萧云燕狠狠的抓着,一动也不能动,脸上面目表情,眼底却是惊涛骇浪翻涌不停。
宁长悠推着轮椅往前,来到秦小姐身边,伸手而不敢动,他的身后跟着萧云菁,眼睛一直火辣辣的盯着他。
“长悠,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跟秦小姐说?”
宁任问道,转头去看儿子,眼神复杂。
宁长悠欲言又止,他是有话要说,可是怎么说?怎么开口?又能说什么?
她躺着的时候,昏迷的时候,该说的敢说的能说的他都说了,现在他再重复一次肯定不行,他不敢,也不愿!
他从未有如此希望过,时间停留在过去那一刻,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说着心肠,她安静入眠。
宁任叹了口气,望了眼一直试图和阿勤争夺轮椅控制权的萧云菁,心下明白,无奈的叹了口气。
“去吧,长卿,萧二小姐,你们陪着秦小姐吃些东西,我在书房等她!”
他说道,转身走到宁长悠身后。
原本正和阿勤暗中使劲的萧云菁立马停手,两个人尴尬的站在一旁。
“走吧,”宁任说道,主动推起轮椅,“咱们父子两人,也好久没有长谈了。”
——
与此同时,长安宫脚下的苏府里,苏璟正披头散发瘫坐原地,身后随侍一个不见,整个屋子所有的摆设也全部都撤走,除了碳盆和一个案几,什么都没有。
案几上面放着茶具,碳盆上面架着炉子,屋子路一片冰冷,苏璟只穿着单衣,却是一动不动,似乎压根没有感觉。
有人推门而进,冬日的阳光照耀进来,让一直处于黑暗之中的苏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来人很知趣,进来以后就转身关门,手中还自己带了一个蒲团,就着门口的阳光拍了两下,亦步亦趋走到案几边,放下蒲团,一个屁股坐下。
“你来干什么?”
苏璟说道,声音沙哑,毫不客气,似乎和来访者很熟。
“来看看你,当初你要那么做,我就不同意,现在看到后果了?”
苏璟头也没抬。
“什么时候我做事,还要你同意了?”
这有点扭曲话的含义,但是来人并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我认识十来年,要不然我也不会劝你这一句。这个时候你与其躲在家里,不如主动出去,也许还有一线可能。”
这个可能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明说,但是苏璟完全理解。
来人自顾自的抬起茶壶要倒茶,结果因为屋内太暗,楞是倒了半天没倒进去。
他神态自若的从兜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以后就着微弱的灯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灯光打在来人的脸上。脸上的有一道淡淡的刀疤,从额头顺直眼角,虽然过去多年看着已经很淡,但是依然狰狞。”
“当初你求高后留我一条命,不就是为了,有一天我能站到跟你同一战线?现在我来了,你又何必拒我与千里之外呢?”
苏璟缓缓的抬起头,来人手中的火折子恰好在这个时候熄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那张脸却在过去这许多年以来,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
“我求高后放过你,是因为你是高皇帝的儿子,我不愿意看着你死,至于别的,只能说是你想太多。”
来人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多说,他将火折子收回怀中,摸黑喝完了杯中茶,起身施施然要离去。
“我最后再说一句,”他走到一半回头,看着披头散发的苏璟,“其实相比秦小姐,萧云菁确实更适合你。因为秦小姐虽然做事更加稳健踏实,但是要说到不折手段,她完全比不上萧云菁。你若不信,你可以等着看。”
苏璟眼皮动了动,不吭声,来人也不再多说,施施然继续往回走,走到一半,想起落在位置上的蒲团,皱了皱眉头,似乎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继续往前进。
“蒲团给我放好,回头我还要过来拿的。”
苏璟眼帘掀了一下,起身拿起对面的蒲团,一伸手,蒲团狠狠的砸在门上。
来人脚步顿了顿,嘟囔着嘴,捡起蒲团心疼的拍了拍,开门出去。
宁长悠的背后,闪过一个人,这个人似乎躲在阴影中已经很久,又似乎是才出现。
屋子里的昏昏下,若不是有人指点,旁人根本不会发现,那个位置,还站着一个一身黑色华服的……老妇!
“他这些年,在你这可还算老实?”
高后开口问道,走到案几对面,身后自有随侍上前放下蒲团,扶着她坐下。
“就这样,说不上老实,说不上不老实。”
高后冷笑一声,一抬手,自有随侍将桌上的茶盏收走换上新的,她准确的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似乎黑暗在她眼里根本不在意。
“若是皇上有什么不测,我正在想以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
苏璟依旧垂着头,倒不像刚才那样沉默寡言,虽然说出的话依然冷淡,但是语气上倒是变了很多。
“他不行,旁人看看吧。”
高后将茶壶放回去,闻言看了苏璟一眼,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
“那秦嫃嫃呢?你准备怎么处理?”
苏璟身影颤抖了一下,在黑暗中并不明显,但是瞒不过高后的眼睛。
“她跟你有婚约,你是准备让她死,还是让她活?”
死是怎么死,活又是怎么活?
“死的话,我派人去办,若是你想她活着,只怕你要受点苦。”
苏璟终于抬起头,伸手将遮在眼前的头发拨到脑后,准确的望着对面的高后,望见对方黝黑的眸子里,略有深意的试探。
“当年你和我一起被困,逼着你我练出在黑暗中实物的本事,那你现在就应该清楚,任何你的一些细微的表情,根本逃不出我的心。”
苏璟脸上划过淡淡的笑,笑容里面有些苦涩和自嘲。
“那又怎么样,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是一箭双雕。宁成章在你的手里,秦嫃嫃也在你的控制下,到底你想怎么做,在于你,又何必来问我?”
高后冷冷笑了一下,听出苏璟的话中有气。
平日里的苏璟,做事不动声色,说话滴水不漏,就算偶尔泄露出一丝情绪,也根本没办法从中看到自己的内心。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虽然说话如常,但是字里行间,却不再似以前那般老成,似乎有怨气。
高后似乎又回到当年,她和苏璟在秦军中相依为命的时候,对面的孩子突失父母,沉默寡言,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让他开口,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
“我知道你气我,你气我逼着你去做这样的事,相当于你里外不是人,把你架在火上烤。但是我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现在情况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高后说道,换来苏璟一声冷哼。
“那怎么样才算差?国破家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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